意识如同沉没在冰冷的深海中,无数破碎的光影、嘶吼、低语以及那最后印入灵魂的冰冷凝视,反复冲刷。剧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又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遥远而模糊。
江辞是被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尖锐的金属扭曲声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逐星号”舰桥那布满仪表的冰冷天花板,而是透过严重变形、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透明穹顶,看到的……一片灰蒙蒙的、飘着细雨的苍穹。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泥土、烧焦的金属、以及一种久违了的、属于地球的、带着草木微腥的湿润气息。
他躺在一个倾斜的、满是碎屑和冷凝水的金属地板上。身下传来的震动和周围刺耳的“嘎吱”声,明确告诉他——他们迫降了,而且情况很糟糕。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苦棘营地的死战、雷骁将军最后的净炎、跃迁启动时那道穿透灵魂的凝视、以及无边的黑暗与空间乱流……
“咳咳……”他试图起身,胸腔立刻传来刀割般的剧痛,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带着暗色血块的淤血。他低头查看自己,身上原本在苦棘营地换上的制式作战服已经破烂不堪,布满了烧焦的痕迹和干涸的血污。裸露的皮肤上,除了新旧交错的伤疤,还隐隐浮现着那些融合了暗银、星点与月纹的能量纹路,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明灭,带来清凉与刺痛交织的复杂感觉。
脖颈处,那枚实质化的蝴蝶徽记紧贴着皮肤,触感微凉,不再发光,但它的存在感无比清晰。胸口内,冷焰核心如同冰封的泉眼,沉静而稳定地跳动着,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体内那股新生的、融合了多种法则的力量,虽然微弱,却不再狂暴,如同风暴后的海面,沉寂却蕴藏着更深沉的力量。
“成功了……我们……回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逐星号”舰桥的一部分,但已经严重损毁。大部分仪器屏幕碎裂,冒出黑烟,线缆垂落,一些地方还有未熄灭的电火花噼啪作响。舱内光线昏暗,只有紧急指示灯和外面透入的天光。
不远处,沈清欢靠在一张倾倒的操作台旁,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银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沾满了灰尘和血污,眉心处那枚时环虚影黯淡到了极点,若隐若现。强行催动“时序逆流”的代价显然极其惨重。
另一边,龙芊雪倚着断裂的金属支柱,半跪在地上,她的龙纹长剑插在身边,剑身光芒黯淡。她身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被渊秽污染的痕迹仍未完全驱除,脸色透着不健康的青灰。她似乎还保持着意识,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看向江辞,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敖烈躺在更远的角落,被一堆掉落的隔热材料半掩着,一动不动。江辞心下一沉,强忍伤痛爬过去探查,发现他还有微弱的脉搏和呼吸,但伤势极重,多处骨折,内腑受创,气息微弱。
“赵队长……其他人呢?”江辞撑着墙壁站起,忍着眩晕,在倾斜的舱室内寻找。
没有回应。
他踉跄着走到主观察窗前(大部分已经碎裂),透过残存的、布满雨痕的透明材质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崇山峻岭。他们似乎坠落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谷斜坡上,巨大的“逐星号”残骸(只剩下舰桥和部分前段舱室)如同一条搁浅的钢铁巨鲸,深深嵌入山体,犁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焦黑沟壑,压垮了无数树木。周围弥漫着水汽和淡淡的烟尘,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残骸金属外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远处是连绵起伏、笼罩在雨雾中的苍翠群山,空气中灵气……异常活跃且混乱。这与江辞记忆中地球末法时代稀薄而沉寂的灵气截然不同。
这里确实是地球,但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而且,除了他们四个,视野所及,再没有其他活人的迹象。赵磐和其他幸存者,可能在其他舱室,也可能……在迫降或空间乱流中失散了。
一股沉重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雷骁将军、苦棘营地那些并肩作战过的面孔……还有赵磐最后那声“保重”……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沉湎于悲伤的时候,必须尽快确认处境,处理伤势。
他先检查了舰桥内残存的系统。大部分功能失效,但一个独立的、带有防护的应急能源单元还在微弱运行,维持着一个基础的环境监测和生命扫描系统。
屏幕上跳动着残缺的数据:
【地理位置:北纬XX°XX′,东经XX°XX′(匹配数据库:华夏,西南横断山脉边缘)】
【大气成分:适宜人类生存,灵气浓度指数异常……波动中……】
【外部威胁:检测到中低强度能量生物反应,距离3-5公里,未接近……检测到多处微弱人工能量源,距离10-150公里不等,性质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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