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市安乐医院,名字听着祥和,却是本省最权威的精神卫生防治中心,高墙电网,管理森严。其中某些特殊病区,更是收治着一些身份敏感、案情特殊的病人。
东方欲晓被秘密送达这里。
对外严格保密,对内则被标注为“因工作压力导致急性应激性精神障碍,伴有被害妄想和幻觉,具有攻击倾向,需隔离治疗”。
流程走得极快。林可染在其中显然发挥了关键作用,他以纪委办公室的名义进行协调,与公安系统某位信得过的领导进行了沟通,并与安乐医院的院长——一位同样得到授意、清楚部分内情的老专家——打好了招呼。
这一切都在“妥善处理问题干部,维护组织形象,同时保障其生命安全和人道治疗”的旗号下进行。
于是,东方欲晓的“表演”舞台,从省纪委的审讯室,换到了安乐医院的特殊单人病房。
病房四壁洁白,空旷简单,只有一张固定的软床,一个塑料马桶,一个无缝的洗手池。
门是加厚的防撞门,只有一个带着栅栏的小窗。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奇特药物的混合气味,挥之不去。
注射了镇静剂之后,东方欲晓陷入了长时间的昏睡。
醒来时,头脑依旧有些昏沉,但他立刻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戏,必须继续演下去,而且要演得逼真,演得疯狂,演得让所有暗中窥探的眼睛都确信不疑——东方欲晓,真的完了。
他开始了在安乐院非人的生活。
大部分时间,他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对着空无一物的墙壁窃窃私语,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时而惊恐万状,仿佛在跟某个看不见的存在激烈交流。
送来的饭菜,他常常看也不看,或者只用手指胡乱抓食,眼神呆滞。
有时又会突然暴起,将餐盘打翻在地,对着护士护工咆哮,说饭菜里有纳米机器人,“船长”要控制他的大脑。
他会连续几个小时,用手指在墙壁上、地板上反复刻画着同一个扭曲的图案——那是一个类似帆船又像骷髅头的标志,正是他在许泽彬领口惊鸿一瞥看到的“船长”纹样!
他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指甲因此而破裂流血,他也浑然不觉。
他会突然冲到门后,通过小窗对着走廊声嘶力竭地呐喊:“能量在流失!节点要关闭了!放我出去!我必须去校正频率!”
或者用头撞击柔软的墙壁(当然控制了力度),哭喊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词语:“闪电……疤痕……转换……三百万信标……循环……”
他的表演逼真到了极致,因为那其中掺杂着他真实的绝望和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不知道林可染的计划下一步是什么,不知道“船长”是否真的会相信。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疯狂的表演和冰冷的理智之间挣扎,精神仿佛一根绷紧到了极限的弦,再稍微用力,就会真的断裂。
他的“病情”,通过护士的报告、医生的查房记录,以及某些隐秘的渠道,一丝不漏地非常守时的传递了出去。
几天后,探视开始了。这显然是各方博弈和试探的结果。
第一批来的是纪委的同事,由王海海带队,名义上是组织关怀。
王海海隔着探视窗的强化玻璃,看着里面那个眼神涣散、胡须邋遢、对着空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只剩下深深的惋惜。
他带来的果篮和慰问品,被东方欲晓直接扔在了地上,踩得稀烂,说是“船长送的诅咒之物”。
第二批来的,是东方欲晓妻子那一边的某个远房亲戚,言语间多是打探和唏嘘,甚至隐隐有点撇清关系的意味。
东方欲晓对着他们傻笑,反复问:“你们看到我老婆了吗?她是不是被‘船长’转化成数据流了?”吓得对方面色发白,仓皇离去。
第三批……
各色人等,怀着各种目的,陆续来到这间特殊病房外。
东方欲晓用他高度紧绷的神经和残存的理智,应对着每一次试探。
他必须确保他的“疯狂”毫无破绽。
他知道,最重要的观众,还没有来。
他一直在等。
等那个能决定他这步险棋是否有效的人。
又过了几天,一个下午,病房门上的小窗再次被打开。
一张东方欲晓刻骨铭心的脸出现在窗外——是许泽彬。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同情、感慨和一丝优越感的复杂表情。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壮,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同样穿着西装,却更像是保镖或随从。
“东方同志?”许泽彬的声音透过小窗传来,带着虚伪的关切,“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东方欲晓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
巨大的仇恨和杀意如同岩浆般喷涌,几乎要冲垮他理智的堤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