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像渗血的画面在眼前挥之不去,陆沉靠在柴房的门板上,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冷的,是吓的。他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在城里长大,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全村老人集体跪拜祖坟,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祭语,还有后山那让人头皮发麻的铜锣声,每一样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猛地想起父亲临走前的叮嘱,想起三婆慌慌张张的模样,想起叔伯们躲闪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从他踏进陈家坳的那一刻起,就掉进了一个早就布好的局里。大伯的死是假的?还是说,大伯的死本身就是这场诡异仪式的一部分?
柴房外的跪拜声还在继续,铜锣声越来越近,陆沉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一旦被村民们找到,肯定会被送去祖坟“赔罪”,看伯公刚才的架势,怕是不会给他留活路。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真要是在村里出了事,就往村头的破庙躲着,那庙是早年山外的僧人修建的,山里的“规矩”管不到那里。
陆沉咬了咬牙,把渗血的遗像揣进怀里,屏住呼吸,轻轻推开柴房的后窗。窗外的雪还在下,夜色浓得像墨,他翻窗跳出去,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不敢停留,弓着身子,借着房屋的遮挡,朝着村头的方向摸黑跑去。
山里的夜晚格外冷,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陆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差点滑倒在雪地里,耳边始终跟着村里老人们低沉的祭语,还有后山越来越近的铜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一步步追着他。
跑到村中间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墙角窜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陆沉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势,看清来人后才松了口气——是村支书陈建国。
陈建国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手里攥着一把柴刀,脸色凝重得可怕,却没有对陆沉动手,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你不该掀棺的,陆沉,你大伯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我大伯到底怎么了?”陆沉抓住机会追问,“棺里没有尸骨,全村人都瞒着我,还有那些跪拜的老人,后山的铜锣声,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叔,你告诉我实话!”
陈建国犹豫了很久,看着陆沉急切的眼神,又看了看身后漆黑的村子,终于松了口:“这事瞒不住了,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就告诉你吧,但你听完之后,天亮就赶紧走,再也别回陈家坳了。”
陆沉点头如捣蒜,紧紧盯着陈建国的脸。
“陈家坳百年前就有个规矩,每三十年要选七个人给山里的‘山神’当差,说白了就是献祭,用活人的阳气供奉山神,换来全村的平安。”陈建国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这山神不是咱们常说的神明,是山里的灵物,能保村子风调雨顺,也能让村子遭遇灭顶之灾,没人敢违抗。”
陆沉听得浑身发麻:“献祭?那我大伯……”
“你大伯是自愿的。”陈建国打断他,“这次献祭要选七个同源血脉,咱们村就陆、陈两姓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血脉,前三十年已经选了六个陈姓的老人,今年轮到第七个,本该是你。”
陆沉猛地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陆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血脉最纯。”陈建国叹了口气,“你大伯知道这事,怕山神盯上你,就主动站出来替你应了召,对外说上山砍柴摔死了,其实是跟着山神走了,那口空棺,是给山神留的躯壳,等山神附了躯壳,就能继续保佑村子。”
“荒谬!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献祭那一套!”陆沉气得浑身发抖,“就因为这种破规矩,我大伯就要白白送命?”
他刚想再骂,后山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音尖锐又绝望,听得人心里发慌。陈建国脸色骤变,拉着陆沉就往村头跑:“别废话了,出事了!山神嫌前六个老人的阳气不足,怕是要动手了!”
两人一路狂奔,沿途陆沉看见,刚才跪拜的老人少了三个,家家户户的院门都锁得死死的,门缝里连一点灯光都没有,整个村子死寂得像座坟场。
终于跑到村头的破庙,庙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庙里供着一尊残缺的石佛,佛像的脑袋缺了一半,身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荒废了很多年。
陆沉刚站稳脚跟,就看见供桌上摆着七个崭新的牌位,木牌是漆黑的,上面的字迹用朱砂写就,鲜红刺眼,最上面那一个,赫然写着“陆宗明”三个字,落款是“陈家坳第三十七代祭品”。
牌位下压着一张泛黄的麻纸,纸张已经脆了,上面的字迹模糊,却能勉强看清,写着“七日换命,缺一不可,活人填缺,山神归位”十二个大字。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伸手想去拿麻纸,墙角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吓了他一跳。他转头看去,只见墙角蜷缩着一个人影,是村里的疯光棍王瘸子。王瘸子没人知道多大年纪,腿瘸了一条,平时疯疯癫癫的,见人就骂,唯独对后山敬而远之,村里人都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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