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伦敦希斯罗机场,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进候机厅。
宋雨晴坐在登机口附近的长椅上,身边只有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和一个随身背包。来的时候带了两个大箱子,回去时反而轻简了许多——大部分书籍和资料已经提前海运寄回,随身只带了必要的物品。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是母亲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晴晴,飞机上记得盖好毯子,别着凉。爸爸已经在浦东机场等着了,他怕堵车,提前三个小时就出发了。”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微笑。她回复:“知道了妈,我马上就登机了。告诉爸别急,我落地后还要过关取行李,要等很久的。”
发送完这条消息,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候机厅里人来人往,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她在这里生活了九个月,不长不短,刚好足够让一座城市从陌生变得熟悉,又还没有熟悉到成为第二个故乡。
广播里响起登机通知,先是英文,然后是中文。宋雨晴站起身,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地面上滑出流畅的轨迹,她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
出示登机牌,走过廊桥,进入机舱。空乘微笑着引导她到座位——她选了靠窗的位置。放好行李坐下后,她侧头看向窗外。
飞机缓缓滑行,伦敦的天空是典型的英伦灰,云层低垂。她想起去年八月第一次抵达这里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灰蒙蒙的天空,她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心里满是对未知的忐忑。
九个月过去了。
起飞时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地面越来越远,城市在脚下逐渐缩小成模型。宋雨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这九个月,她修完了六门核心课程,成绩全部是A;在“未来视野”艺术基金会完成了三个月的实习,参与策划了两个即将启动的国际项目;写了四篇学术论文,其中一篇被导师推荐发表;还利用周末时间几乎走遍了伦敦的主要博物馆和画廊。
累吗?当然累。很多时候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靠着咖啡撑过一个个deadline。
但值得吗?太值得了。
她睁开眼睛,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她在伦敦期间的工作手记,里面记录了课堂笔记、实习心得、观展感想,还有无数个深夜迸发的灵感火花。她轻轻翻动着纸页,看着自己从最初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看着思考的深度一点点增加。
飞机穿过云层,进入平流层。窗外是刺眼的阳光和连绵的云海。空乘开始发放餐食,她要了中餐——米饭、鸡肉和青菜,味道不算好,但她吃得很认真。
饭后,她戴上眼罩准备休息。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是种白噪音,反而让人容易入睡。迷迷糊糊间,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在基金会实习时,第一次独立负责艺术家联络工作,因为时差算错,差点错过重要的越洋电话。艾米丽没有批评她,只是说:“下次记得设两个闹钟。”
想起在图书馆熬通宵写论文,凌晨四点走出大楼时,看到清洁工人在晨雾中清扫街道。那位大叔朝她笑了笑,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年轻真好啊,这么努力。”
想起在泰特现代美术馆,站在罗斯科的色块画前,忽然理解了什么叫“色彩的重量”。那种震撼让她在原地站了半小时。
想起周景文温和但坚持的追求,和她坦诚的拒绝。想起他说“按你的节奏来”时的尊重。
九个月,不长,但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她不再是那个依赖别人认可的宋雨晴,不再是那个在感情里患得患失的宋雨晴,不再是那个遇到困难就想逃避的宋雨晴。
现在的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怎么去争取,知道如何在独处中保持内心的丰盈。
飞机在云层之上平稳飞行,时间在睡梦中悄然流逝。
十二个小时后,机舱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即将降落上海浦东机场的通知。宋雨晴摘掉眼罩,看向窗外。下面是蔚蓝的东海,远处已经能看到陆地的轮廓。
她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
近乡情怯,原来是这种感觉。
飞机缓缓下降,穿过云层,地面越来越清晰。熟悉的城市景观,熟悉的长江水,熟悉的土地。
着陆时的震动传来,轮子接触跑道,滑行,减速。机舱里响起掌声——这是长途航班落地时常有的场景,庆幸平安抵达。
宋雨晴没有鼓掌,只是静静坐着,等飞机完全停稳。
取行李,过关,一切都很顺利。当她推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大厅时,一眼就看到了父亲。
宋建国站在接机人群的最前面,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她的瞬间,他的眼睛亮起来,用力挥手。
“爸!”宋雨晴加快脚步走过去。
宋建国接过她的行李箱,仔细打量她,眼眶有些红:“瘦了,也精神了。路上累不累?”
“不累,睡了一路。”宋雨晴挽住父亲的手臂,“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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