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仲夏,午后,永和宫的庭院里洒满阳光,德妃穿着一身淡雅而不失身份的藕荷色宫装,梳着整齐的如意髻,发间只簪一支碧玉簪并几朵小巧的珠花,显得既清丽又端庄。
她坐在廊下的紫檀木扶手椅上,目光落在院中正认真习字的皇长子泽晖身上。
七岁的泽晖穿着宝蓝色的小袍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小脸绷得紧紧的,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临帖,模样十分认真。
他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皇帝的影子,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孩童的稚嫩和专注。
陪在一旁的心腹大宫女芳瑾,身着青色宫装,模样周正稳重。
她悄声给德妃续了杯温热的茉莉香片,低声道:“娘娘,长春宫那边……听说陛下一下朝就又去了,还带了好些江南新进的软烟罗和云锦,说是给未来小皇子做贴身衣裳呢,料子比给各宫娘娘的还要柔软几分。”
德妃端起茶杯,纤长的手指捏着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眼皮都没抬:“陛下子嗣稀罕,多赏些也是常理。
龙裔嘛,自然金贵。”她抿了口茶,放下杯子,目光依旧落在儿子身上,话锋一转,“晖儿这几日功课如何?张师傅可说了什么?”
芳瑾忙笑道:“张师傅前儿还特意跟奴婢夸赞呢,说大殿下近来进益了不少,文章背得滚瓜烂熟,字也写得越发端正有筋骨了,直夸殿下懂事肯用功呢。”
德妃脸上这才露出点真切的笑意,那笑意让她原本略显清冷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她招招手,声音也放柔了些:“晖儿,过来。”
泽晖听到呼唤,立刻放下笔,小跑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德妃拿过芳瑾递来的素白帕子,替他擦了擦额角其实并不存在的细汗,柔声问:“方才练的字呢?拿来给母妃瞧瞧。”
泽晖赶紧去把刚写的大字双手捧过来。
德妃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嗯,是比前几日工整了些,这笔捺也更有力了。可见只要用心了,就有成效。”
她拉着儿子的手,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晖儿,你是皇长子,是哥哥。
这宫里头,未来的弟弟妹妹们都在看着你呢。
功课上万万不可懈怠,要给你父皇分忧,更要给下头的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知道吗?”
泽晖似懂非懂,但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儿臣知道了,儿臣会更加努力的,不给母妃丢脸。”
“真乖。”
德妃满意地摸摸他的头,让宫女拿了他爱吃的藕粉桂花糖糕来给他。
看着儿子小口吃着点心,德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芳瑾道:“本宫记得前些日子陛下夸晖儿功课有长进,赏了他一套上好的徽墨和一方小巧玲珑的端砚?那砚台似乎还刻了‘蟾宫折桂’的吉祥图案?”
“是呢娘娘,”
芳瑾立刻回道,“是徽州进上的顶烟松墨,砚台也是上好的老坑端石,陛下亲自挑的,说是寓意好,勉励殿下勤奋向学。奴婢都仔细收在库房里呢。”
德妃沉吟片刻,道:“去取出来,用那个紫檀木的盒子装好,拿锦缎包上。一会儿你陪着本宫,带上晖儿,我们去长春宫给婉贵妃娘娘请个安。”
芳瑾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娘娘……这会儿去长春宫?婉贵妃娘娘如今身子重了,怕是一直在静养,寻常人都不见,咱们去了未必见得着……”
德妃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深意:“见不见得着,那是婉贵妃的恩典和规矩。
但去不去,却是咱们的心意和礼数。婉贵妃怀着龙嗣,这是宫里头天大的喜事。
晖儿得了陛下的赏,心里头念着未来的弟弟妹妹,送点笔墨去给未来的小皇子沾沾才气,表表他做兄长的心意,这有什么不妥当的?陛下知道了,也只有欣慰的。”
芳瑾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深意,连忙道:“是奴婢想岔了,娘娘思虑周全,奴婢这就去准备!”
于是,半个时辰后,德妃便牵着穿戴一新、小脸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泽晖,出现在了长春宫门外。
泽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紫檀木盒子。
果不其然,得了通传后,出来迎接的是大宫女云岫。
云岫穿着水绿色的宫装,打扮得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福了一礼:“奴婢给德妃娘娘请安,给大殿下请安。
真不巧,我们娘娘方才喝了安胎药,正歇着呢,太医嘱咐需得静养,不便见客,还请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脸上没有丝毫愠色,反而笑得更加温和体谅:“无妨无妨,本宫就是带着皇长子过来表表心意,万万不敢惊扰贵妃娘娘静养。
龙嗣要紧,自然是贵妃娘娘的身体最重。”她轻轻推了推泽晖的后背,示意他上前。
泽晖捧着那盒子,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按照母亲事先教好的话说:“云岫姑姑,这是父皇赏我的墨和砚台……
送给弟弟妹妹……希望弟弟妹妹以后……以后读书用功,聪明伶俐。”他话说得有些慢,但一字一句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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