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小道士的讲述,陆望舒沉默良久,眼眸中光影流转,似有万千思绪翻涌。最终,她轻叹一声,语气沉稳却带着几分歉然:李师弟,此前我骂你是朝廷鹰犬,是我太过偏激了。与你接触下来,我瞧得出,你与那些仗势欺人、只知作威作福的鹰犬,的确截然不同。
小道士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轻声问道:陆师姐,不知为何,你对朝廷镇抚司竟抱有如此深的偏见?
陆望舒神色凝重,眉宇间透着修炼者独有的清高与疏离,缓缓说道:我等修炼门派与镇抚司,向来如同水火,难以相容。我们一心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修行之道,参悟天地间的大道至理,超脱这凡尘俗世的诸多羁绊。然而镇抚司却处处对我们加以约束,不仅要求我们登记造册,将我们的行踪与修行状况掌控在手,还时常以各种理由干涉我等修行。在他们眼中,我们这些修炼者仿佛是潜在的威胁。
更甚者,部分镇抚司官员,仗着手中的权势,在其管辖之地肆意欺压百姓,将百姓视为蝼蚁。他们还常常向一些小门小派勒索好处,稍有不从,便百般刁难。更有甚者,一些位高权重的镇抚司官员,为了抢夺修炼资源,竟不惜对一些弱小的门派痛下杀手。当然,这些事至今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朝廷也只是象征性地安抚了我们一番,对那些镇抚司的人不过是轻描淡写地声讨了一下。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若是我们这些修炼门派全部消失不见,朝廷或许反而会暗自庆幸。
小道士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朝廷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们修炼门派难道没有集体声讨吗?
陆望舒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正如我前面所言,没有确凿的证据,朝廷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安抚安抚我们罢了,并未对那些镇抚司的人进行实质性的惩处。我想,倘若我们这些门派真的全部死光了,朝廷或许反而会觉得少了许多麻烦。自古以来,修炼者与镇抚司之间的冲突就从未间断过。他们将我们视为异类,觉得我们超凡的力量会扰乱这世间的秩序;而我们则视他们为俗世的枷锁,认为他们以凡人的律法来约束我们这些拥有超凡之力的人,实在太过可笑。他们遵循着凡人的律法,我们却以天道法则行走于世间。立场截然不同,矛盾自然难以调和。
小耐心地劝解道:陆师姐,话虽如此,但世间万物并非非黑即白,不能一概而论。我在永宁城遇到的镇抚司同僚们,比如周大人、韩总旗,还有那位豪爽仗义的胡铁牛胡总旗,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地爱护百姓,将守护百姓的安全视为自己的职责所在。他们与我认识的许多门派中人一样,心怀正义,一心为民除害。
正如门派之中既有心怀苍生的正道之士,也不乏只顾私利的败类——就像我当初除掉猪妖的那个落云宗辖地村庄,当地宗门弟子只知向百姓征收灵税,当妖怪祸害村民时,他们却认为事不关己:只要不影响收税,妖怪肆虐又与他们何干?同样的道理,镇抚司中也难免良莠不齐。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在某些时候,我们的目标却是一致的。就拿这河神娶妻一事来说,陆师姐你虽是奉师命前来查探,可对于那些被选为新娘的女子生死未卜的遭遇,你不也感到无比愤怒和深切同情吗?我相信,大多数有良知的镇抚司官员,与你一样,都会为此感到不安。镇抚司的存在,固然存在诸多弊端,但也有其存在的必要。它毕竟是朝廷设立的,是维护地方安宁的重要力量。若我们能够摒弃成见,相互理解,或许反而能够携手为百姓做更多的实事,让这世间少一些苦难。
陆望舒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逐渐缓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片刻之后,她神色郑重,双手抱拳,向小道士行了一礼:李师弟,是我太过肤浅,以偏概全,仅仅凭借立场就对人妄下论断。今日听你一番肺腑之言,让我受益匪浅。今后我定当摒弃门户之见,不再因立场而轻易对他人做出评判。
小道士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说道:陆师姐不必如此。你我皆是行走于世间之人,所经历的事情不同,所见所闻各异,立场自然也会有所不同。重要的是,我们心中都怀揣着一份善念与正义,只要坚守这份初心,便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中,为百姓谋得福祉。
这时,冯掌柜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将碗筷一一摆好。待众人落座后,他便匆匆往后院去了,不一会儿,便传来他呵斥小满的声音:小满!别只顾着玩,把道长的猫儿抱过来吃饭!
饭桌上,小道士和小白猫都吃得颇香,大口大口地嚼着饭菜。余光瞥见陆望舒,却见她举止优雅,每一口都只夹取少许,细嚼慢咽,那模样,比女侠都斯文。饭毕,陆望舒认认真真地掏出一方素白手帕,轻轻拭过唇角,继而施展法术将手帕净化,又仔细叠好收入袖中。小道士看在眼里,心下暗忖:这位姐姐,当真是讲究得很,连擦嘴都这般有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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