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曙光,并未给偏院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一把冰冷的刀子,透过窗棂的缝隙,将室内残留的最后一缕夜气割得支离破碎。云清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角落,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如同这光线一般,明灭不定。
饥饿早已超越了单纯的疼痛,化作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和虚弱,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费力。干渴则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喉咙,嘴唇已经裂开数道血口,每一次轻微的牵扯都带来刺疼。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伸手去接从屋檐缝隙渗入、滴落在墙角瓦片上的雨水。水滴冰凉,落入掌心,她小心翼翼地舔舐着,这微不足道的水分是她能获得的唯一补给。
前日冒险救出兰姨,几乎耗尽了她积攒的全部力气和勇气。此刻,兰姨应该正藏身于后山那个她儿时与母亲偶然发现的隐秘洞穴里,暂时安全。但云清凰自己,却真正陷入了油尽灯枯的境地。萧烬所赠的紫心草早已用完,云清月偷偷塞来的麦饼也早已成了遥远的记忆。她现在唯一的“食物”,就是这冰冷的雨水和顽强的求生意志。
她摸索着怀中,那枚神凰玉佩触手冰凉,连往日那丝微弱的暖意都仿佛被这绝境吞噬了。《神凰吐纳诀》的绢册则被她藏在墙角一个被掏空了一点的砖块后面,用泥土仔细封好。这是她最后的希望,绝不能有失。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她最不愿听到的脚步声——轻盈、刻意,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优越感。是云清瑶。
“把门打开!”云清瑶的声音尖利,打破了清晨的死寂,“我倒是要亲眼看看,我们尊贵的嫡小姐,断了三日饮食,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锁链哗啦作响,院门被粗暴地推开。云清瑶穿着一身崭新的水红色锦裙,披着雪白的狐裘,在两名健壮婆子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与她光鲜亮丽的形象相比,蜷缩在墙角、衣衫褴褛、面色灰败的云清凰,简直如同淤泥中的残蕊。
“哟,还活着呢?”云清瑶用手帕掩着口鼻,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和恶毒的光芒,“命可真硬啊,姐姐。看来这偏院的风水,倒是养人?”
云清凰连抬眼看她的力气都懒得浪费,只是垂着眼睑,默不作声。这种无视的态度更激怒了云清瑶。
“搜!”云清瑶冷笑着下令,“给我仔细地搜!我倒要看看,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吃,还是暗中有人接济!这屋里屋外,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两个婆子得令,立刻如狼似虎地行动起来。她们粗暴地掀翻那张破旧的木床,草席被撕开,发霉的稻草散落一地。她们踢打着墙角的杂物堆,瓶瓶罐罐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云清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块藏有绢册的砖块。幸运的是,婆子的注意力暂时被其他杂物吸引了过去。
一个婆子似乎发现了什么,从床脚扫出几片几乎难以辨认的、干枯的紫色碎叶——那是前几日云清凰捣药时不小心溅落的紫心草残渣。
“三小姐,您看这个!”婆子将碎叶呈到云清瑶面前。
云清瑶捏起碎叶,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紫心草?哼!果然是有人接济!说!是哪个不要命的奴才,还是那个藏在暗处的野男人给你的?!”她逼近云清凰,声音咄咄逼人。
云清凰虚弱地抬起头,声音沙哑:“不过……是前些时日……我自己采的……残留下来的……”
“胡说!”云清瑶猛地将碎叶摔在云清凰脸上,“这碎叶颜色尚存,绝非存放多日之物!云清凰,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她不再理会云清凰的辩驳,亲自在狭小的偏院内踱步审视,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寸地面和墙壁。她走到云清凰藏匿绢册的那面墙附近,用脚尖踢开散落的杂物,目光落在了那片看起来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的墙砖上。
云清凰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若是绢册被发现,不仅她最后的希望破灭,很可能还会牵连到已经逃出去的兰姨,甚至会给萧烬带来麻烦。
就在云清瑶蹲下身,伸手想去抠弄那块砖石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丫鬟惊慌的呼喊:
“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家主让您立刻去前厅!林……林少主他提前到了!说是要……要亲自来‘验看’!”
云清瑶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更大的兴奋所取代。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清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听到了吗?我的好姐姐?你的‘好夫君’提前来接你了!看来,你是等不到饿死的那天了!”
她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婆子们吩咐道:“看好她!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等林少主‘验看’满意,咱们云家就要办喜事了!哈哈哈哈哈……”
带着得意的笑声,云清瑶和婆子们匆匆离去,院门再次被沉重地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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