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烈的尸体倒在大殿冰冷的青石板上,双目圆睁,凝固着不甘与惊骇,心口处那个被青凰火灼出的焦黑孔洞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焦糊和淡淡硫磺的气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曾经不可一世的林家族长,转瞬之间,已成亡魂。
这血腥的一幕,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殿内所有云家子弟心中残存的侥幸与摇摆。无数道目光,从林烈的尸体上移开,复杂地投向那个独立于大殿中央、青丝微扬、周身气息已截然不同的少女——云清凰。
焚毁契约,手刃强敌!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嫡系小姐,而是一位挣脱枷锁、掌控着神秘而强大力量的觉醒者!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的骚动。几位原本立场中立、甚至暗中对云苍所为有所不满的宗族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一位须发皆白、资历最老的云泓长老颤巍巍地向前一步,他先是对着云清凰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与一丝惭愧:
“清凰……小姐。”他改变了称呼,已然承认了云清凰超然的地位,“今日之事,真相大白,是我等老眼昏花,纵容云苍倒行逆施,致使家族蒙羞,更……更对不住婉清母女。老夫……代表云家宗老会,向您赔罪!”
此言一出,如同堤坝决口。其余长老纷纷躬身,那些原本依附云苍的旁系子弟更是面如土色,哗啦啦跪倒一片,口中连称“恕罪”、“我等被蒙蔽”。
云苍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众叛亲离的景象,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变紫,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你……你们……噗——” 他指着那些倒戈的长老,又狠狠地瞪向云清凰,眼神怨毒如蛇,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气急攻心之下,竟直接瘫软下去,被两名迅速上前的执法弟子架住。
“将前家主云苍押下去!囚入寒冰洞,听候发落!”云泓长老毫不犹豫地下令,彻底剥夺了云苍的一切权力。
处置了云苍,云泓长老目光扫过一片狼藉、人心惶惶的大殿,最后落在云清凰身上,语气带着恳切:“清凰小姐,如今云家群龙无首,嫡系一脉……唯有您……可否请您主持大局,重振云家?”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云清凰身上。然而,云清凰的神情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她缓缓摇头,声音清冷,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云长老,诸位。我与云家,契约已焚,恩断义绝。从此,云家之事,与我无关。”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个一直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少女——云清月身上。
“但是,”云清凰话锋一转,“云家终究是生我养我之地,我亦不愿见其彻底沉沦。我提议,由云清月,暂代家主之位,整顿家族。”
“什么?清月?”
“她?那个怯懦的丫头?”
殿内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低呼。连云清月自己也惊呆了,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摆手:“不……我不行的!姐姐,我……”
云清凰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惊慌的眼睛,语气不容置疑:“清月,抬起头来!刚才敢于揭露真相的勇气呢?云家需要的,不是强大的武力,而是一颗未曾被彻底污染的心,和敢于斩断过去黑暗的决心。你,具备这些。”
她将一枚小小的、蕴含着温和守护力量的玉符塞到云清月颤抖的手中——那是她用一丝青凰火气息凝结的护身符。“记住你今天的勇气,用它来守护那些还值得守护的人。解散所有与林家、与血脉交易有关的肮脏勾当,这是底线。”
云清月看着姐姐眼中那抹信任和托付,感受着掌心玉符传来的暖意,想起自己刚才豁出一切的呐喊,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悄然涌遍全身。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向前一步,尽管声音还带着颤音,却异常坚定地面对众人:
“诸位长老,族人……我,云清月,愿暂代家主之位。我在此立誓,必彻查家族污秽,即刻解散血脉交易,抚恤所有受害者!从今往后,云家……云家愿追随正道,若他日有反魔义旗举起,我云家……愿附骥尾!”
这番誓言,从一个曾经最不起眼的少女口中说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震撼了所有人。云泓长老等人看着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云清月,又看看一旁神色淡漠却无形中施加着巨大压力的云清凰和萧烬,终于纷纷躬身:
“谨遵代家主之命!”
大局初定。云清凰不再多看,转身向着殿外走去。萧烬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默默跟在她身侧。
“姐姐!”云清月追出几步,眼中含泪,“你……你要保重!”
云清凰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与萧烬一同消失在殿外的晨光中。
云家大殿内,只剩下开始收拾残局的人群,和一位临危受命、目光逐渐坚定的少女家主。旧的秩序已被打破,新的道路,将在废墟上艰难开启。而离去的人,已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更波澜壮阔的天地。青澜城的序幕,就此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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