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石拳门总部。
曾经歃血为盟、誓师出征的砺拳堂,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草药味,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压抑。从迷雾森林外围惨烈突围回来的残部,如同被暴雨打蔫的禾苗,蜷缩在城内各处,舔舐着伤口。呻吟声、压抑的啜泣声,以及伤员高烧中的呓语,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背景音。
砺拳堂内,烛火摇曳。萧烬端坐主位,玄衣上沾染的暗红血渍已干涸发硬,他脸色苍白,闭目调息,但紧蹙的眉心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与强行压制伤势的痛苦。云清凰坐在他身侧,青裙染尘,容颜憔悴,正小心地为昏迷的云清月擦拭额头的虚汗,眼中满是血丝与疲惫。老鬼、赵山、李青、王石四位长老分坐两侧,人人带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短暂的沉默被一阵急促而虚浮的脚步声打破。一名浑身浴血、左臂齐肩而断、仅用破布草草包扎的清风派弟子,在两名同伴的搀扶下,踉跄着冲进大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未语泪先流。
“盟主!副盟主!各位长老!完了……全完了!”他声音嘶哑,充满悲愤与绝望,“我们安置在落霞州各处的十七处暗桩……除了最偏远的两个,其余……其余在三天内,被林家连根拔起!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逃出来的……十不存一!”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沾满血污的玉简,泣不成声:“这是……这是潜伏在林家外围的‘影鼠’兄弟,用命换来的最后消息……”
萧烬猛地睁开眼,眸中雷光一闪而逝。他隔空一抓,玉简飞入手中,神念沉入。
刹那间,无数破碎而血腥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熟悉的据点燃起熊熊大火,昔日把酒言欢的兄弟倒在血泊中,被锁链拖行的囚徒……最后,是两段清晰无比、却令人遍体生寒的对话片段:
第一段,似乎是在林家核心大殿:
一个苍老而阴厉的声音(林家大长老林莽):“……废物!区区一个草台班子,竟让我林家损兵折将,颜面扫地!传讯中域主家,将此地情况如实上报!就说……疑似发现身负纯净帝血与神凰血脉的余孽,意图破坏老祖宗的大事!请求主家派遣‘赤焰卫’支援!务必……永绝后患!”
一个略显年轻却充满谄媚的声音(疑似林家执事):“是,大长老!主家的赤焰卫若能降临,踏平那凰烬盟如同碾死蝼蚁!只是……代价方面……”
林莽冷哼:“哼,只要拿下那帝族小子和凰女,抽其血脉献给主家,何愁不能更进一步?区区资源,何足挂齿!”
第二段,声音转为阴森诡谲,仿佛来自九幽(暗影殿黑袍使者):
“……蚀骨魔尊不日便将携‘万魂幡’亲临。此番失利,殿主很不满。落霞州分殿,需以十倍鲜血洗刷耻辱。那个叫云清凰的丫头,殿主有令,要活的……她的血脉,是唤醒‘圣主’一丝分魂的关键容器……”
玉简中的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显然传递者已遭遇不测。
萧烬缓缓放下玉简,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没有立刻说话,但整个砺拳堂的温度仿佛骤然降到了冰点。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念。”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冰冷。
老鬼接过玉简,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白,当他颤抖着念出“中域林家主家”、“赤焰卫”、“蚀骨魔尊”、“万魂幡”、“血脉容器”等字眼时,大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赵山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石柱上,坚硬的石头竟被砸出蛛网般的裂纹!他双目赤红,低吼道:“中域林家!赤焰卫!那是林家真正的精锐!据说每个都有灵河境修为!还有暗影殿的魔尊!他娘的!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李青须发微颤,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赤焰卫若至,我等……我等绝无幸理!那蚀骨魔尊,更是凶名赫赫,相传其魔功已臻化境,能蚀人骨髓,控人魂魄……”
王石死死攥着拳头,骨节发白,牙关紧咬,却一言不发,只是那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焚毁一切。
就连一向沉稳的老鬼,也颓然坐倒,喃喃道:“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赤焰卫,魔尊……这……这已是绝境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仅存的高层心中蔓延。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烬突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冰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绝望。
“绝境?”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哪一天不是绝境?”
他走到大堂中央,指着门外隐约传来的伤员呻吟:“听听!我们的兄弟在流血,在等死!而现在,有人告诉我们,更厉害的敌人要来了,我们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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