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音觉得,最近家里的氛围,有点过于“活泼”了。
二姐的丹房时不时传来爆炸声(虽然威力似乎越来越可控,但声响依旧);五哥的工坊虽然不再频繁传出砸东西的巨响,但那持续的、细微的金属切割和组装声,还有他偶尔对着图纸或零件陷入长久沉思时散发的专注气场,同样让人无法忽视;后花园里,柳姨和弟弟妹妹们的阵法游戏越来越复杂,欢笑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就连最安静的大哥,练剑时剑风呼啸的频率和那种隐含的、难以言喻的锐利感,也与往日有些不同。
这一切,都让生性喜静、敏感内向的云音感到……无所适从。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缩回自己最安全的角落——她的琴室。
云音的琴室在宅院最西侧,临着一小片幽静的竹林。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琴台,一个放置乐谱和杂物的矮柜,仅此而已。窗户开得很高,确保有充足的光线,又能避免外人轻易窥视。墙壁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墙角燃着淡淡的、有宁神效果的檀香。
这里是她的一方天地,一个可以将外界喧嚣隔绝在外的结界。只有在这里,抱着她的“焦尾”古琴,指尖流淌出或清越或低婉的琴音时,云音才能真正放松下来,感觉自己是完整的。
可是最近,连这方天地似乎也受到了“侵扰”。
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柳如絮那天在花园里说的话:“音律之道,亦可通阵,可引灵,可攻可守,变化无穷,远不止娱情悦性。”
她想起三哥云符偶尔会跟她探讨,如何将特定的情绪或意境,通过音符的排列组合,与某些基础符文产生共鸣?虽然只是理论推演,却让她心旌摇曳。
她甚至……会忍不住想起小妹笑笑,曾经用那种无比认真(虽然搭配着五岁幼童的肉脸蛋显得有点滑稽)的表情对她说过:“六姐,你的琴声那么好听,光是弹给自己听太可惜啦!要是有坏人来了,六姐弹一首特别厉害的曲子,把坏人都震晕过去,多威风呀!”
当时她只当是孩童的戏言,红着脸敷衍过去。可现在,这些话语却像小小的种子,悄然落在心田,在某些寂静的时刻,悄然萌发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与……渴望?
是的,渴望。
她渴望自己的琴音,不仅仅能安抚自己的心灵,或许……真的能像柳姨说的那样,拥有更切实的“力量”?不是破坏的力量,而是……保护的力量?保护这个越来越“活泼”、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却又让她心底深处无比眷恋的家?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层的恐惧和羞涩压了下去。
当众演奏?用琴音对敌?那需要何等的勇气和表现力?光是想象自己站在众人面前,手指可能因为紧张而僵硬,琴音可能因为心绪不宁而走调,甚至可能……根本引动不了半分灵力,徒惹人笑,她就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不行,绝对不行。
她用力摇头,仿佛要将这些“危险”的想法甩出脑海,指尖下意识地拨动了琴弦。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在安静的琴室里回荡。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熟悉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是她练习了无数遍的一首《空山凝云曲》,曲调空灵静谧,能很好地平复心绪。
琴音潺潺,如溪流漫过山石,如薄雾笼罩幽谷。云音逐渐沉浸其中,外界的一切喧嚣似乎都远去了,心跳与琴弦的振动逐渐同步,呼吸也平稳下来。
就在她心神稍定,以为可以像往常一样,用琴音筑起心墙时——
“六姐!六姐你在吗?”
琴室外,传来云笑笑清脆的喊声,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音的手指一颤,一个音符险些出错。她连忙稳住心神,加快弹奏了几个小节,匆匆收了尾音,才深吸一口气,细若蚊蚋地应道:“在、在的。”
琴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云笑笑的小脑袋探了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六姐你在练琴呀?真好听!”
云音脸颊微红,低声道:“没、没什么……”
“六姐,”云笑笑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一个长长的、用布包裹着的东西,看起来比她人还高一点,她费力地抱着,眼睛却亮得惊人,“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云音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长条状的包裹。
云笑笑把包裹放在地上,三两下解开布结。
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云音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件乐器,但绝非她常见的琴、瑟、筝、箫之类。它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黄铜色,前端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喇叭口,后面是长长的锥形管身,管身上有几个圆孔,整体造型……颇为奇特,甚至有些粗犷。
“这是……”云音迟疑地问。
“柳姨带来的!说是她游历时在一个很热闹的凡人城镇看到的,叫‘唢呐’!”云笑笑兴奋地介绍,“柳姨说,那里的红白喜事、节日庆典,都少不了这个,声音可响亮了,能传出去好远好远!她觉得有趣,就买了一个回来,刚才拿出来给我们看,我就想起六姐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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