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缓覆盖住圣京的飞檐翘角。迎客楼的窗棂里透出昏黄的烛火,映着凌妙妙略显焦急的脸。她攥着衣角,目光时不时瞟向慕声的房门,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自昨日争执后,慕声就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早上入宫时,他走在最前面,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她是空气。凌妙妙几次想跟他搭话,都被他刻意避开,那份疏离像根细刺,扎得她心口发疼。
“别担心,他就是嘴硬。”刘泽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眼神却透着了然,“晚上有件事要做,正好让他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事?”凌妙妙眼睛一亮,只要能跟慕声有交集,哪怕是一起做事也好。
刘泽压低声音:“再去一次万珍堂。”
凌妙妙愣住了:“去那里做什么?白天不是已经……”
“白天只是让官差查封了表面,里面还有不少被关押的小妖,没被救出来。”刘泽的声音沉了下去,“那些被当作货物的妖,有的被抽了灵力,有的被下了禁制,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会死。”
凌妙妙的心揪了一下,想起万珍堂里那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妖,想起翠翠害怕的哭声:“那我们快去救它们!”
“别急。”刘泽抬手按住她,“万珍堂背后有人撑腰,白天动静太大,晚上去才方便行事。你去跟慕声说一声,就说我让他一起去。”
凌妙妙迟疑了:“他……会去吗?”
“他会的。”刘泽笑得意味深长,“那小子看着冷,心却不硬。何况,保护弱小本就是捉妖师的本分,他不会坐视不理。”
凌妙妙咬了咬唇,还是走到慕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慕声,刘前辈说……晚上要再去一次万珍堂,让你一起去。”
屋里沉默了片刻,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凌妙妙松了口气,转身时,发间的青竹簪轻轻晃动,翠翠的声音带着惊讶传了过来:“还要去万珍堂?那里好可怕……”
“别怕,这次我们是去救人的。”凌妙妙摸了摸发簪,柔声安慰,“有刘前辈和慕声在,不会有事的。”
翠翠还是有些发抖,却乖乖应了声:“好。”
入夜后,圣京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夜的打更人敲着梆子,在巷子里留下悠长的回音。刘泽、凌妙妙、慕声三人借着夜色掩护,避开巡逻的守卫,悄悄来到万珍堂后巷。
万珍堂的大门已经被官差贴上了封条,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刘泽抬手结了个法印,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轻轻一点,封条便自动脱落了。
“进去后小心点,别惊动了周围的人。”刘泽低声嘱咐,率先推门而入。
堂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比白天更加刺鼻。凌妙妙拿出火折子点亮,昏黄的光线下,只见柜台后的暗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呜咽声。
“在里面。”慕声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凌妙妙一跳。他手里握着剑,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虽然没看她,却下意识地站在了她身侧。
凌妙妙的心跳漏了一拍,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推开暗门,里面是间潮湿的地下室,墙壁上挂着生锈的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妖——有断了翅膀的蝴蝶妖,有被拔了尖牙的狼妖,还有缩在角落、浑身是伤的蛇妖……它们看到有人进来,吓得瑟瑟发抖,发出低低的哀鸣。
“好可怜……”凌妙妙的眼圈红了,想去打开笼子,却被刘泽拦住。
“这些妖都被下了锁灵咒,直接开锁没用,得先解咒。”刘泽从袖中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指尖燃起一簇小火,符纸瞬间化为灰烬,“看好了。”
他抬手一挥,灰烬像有了生命般,飘向那些铁笼。落在笼门上的瞬间,原本闪烁着黑气的锁扣“咔哒”一声弹开了。
小妖们惊讶地看着打开的笼门,却不敢出来,显然是被折磨怕了。
“出来吧,我们不是来伤害你们的。”凌妙妙放柔了声音,蹲下身对着一只断翅的蝴蝶妖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蝴蝶妖怯怯地扇了扇残破的翅膀,犹豫了很久,才试探着飞出笼子,落在凌妙妙手背上,用触角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
有了第一个,其他小妖也渐渐放下戒心,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一时间,地下室里挤满了形态各异的妖,有的像孩童般矮小,有的长着毛茸茸的尾巴,却都眼神惶恐,带着难以掩饰的脆弱。
“谢谢你们……”一只狐狸妖哽咽着开口,声音细细的,“我们以为……再也出不去了。”
“你们自由了。”刘泽看着它们,语气却凝重起来,“但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后还是会被人当成异类,抓起来。”
小妖们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狼妖低低地说:“我们是妖,走到哪里都会被嫌弃……就算逃出去,也没有容身之处。”
凌妙妙的心沉了下去,是啊,这个世界对妖的偏见太深,就算救了它们,又能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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