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帝姬的寝宫烛火通明,宫人正为她梳理长发,镜中映出她身着大红嫁衣的模样,凤冠霞帔,本该是喜庆万分,眼底却藏着一丝忐忑与期待。按照昨日的约定,她今日要穿着婚服去兴善殿等柳拂衣,那是她最后的执拗,也是对自己心意的最后交代。
“帝姬,车马已备好。”侍女轻声禀报。
端阳帝姬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门外却传来侍卫的通报:“启禀帝姬,柳拂衣先生求见。”
她握着裙角的手猛地一紧,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竟来了?是改变主意了吗?
“让他进来。”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柳拂衣一身青衫,身姿挺拔如松,走进殿内时,目光落在端阳帝姬身上,看到那身刺眼的红嫁衣,眉头微微蹙起,却并未多言,只是对着她深深一揖:“叨扰帝姬,还望恕罪。”
“你……”端阳帝姬看着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头的期待渐渐沉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晚辈是来向帝姬辞行的。”柳拂衣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昨日帝姬说要在兴善殿等候,晚辈不愿帝姬因晚辈之举饱受非议,更不愿你空等一场,便提前来此,将话说清楚。”
他抬眼看向端阳帝姬,眼神坦荡:“无论帝姬在兴善殿等多久,晚辈都不会去。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出现在帝姬面前,望帝姬珍重。”
端阳帝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柳拂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慕瑶?你宁愿选择那个满心仇恨的女子,也不愿回头看看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往日的骄傲与温婉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拒绝的狼狈与不甘。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殿门口,正是刘泽。他看着殿内僵持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对端阳帝姬道:“公主,相爱不如相知。与其执着于痴念,不如化为祝福。不要让你爱的人被你的爱所磨蚀,反过来,你应以你的爱,让他得到力量展翅高飞。假若真的有缘,就算分隔两地,心仍会在一起。真正的爱,必定是以他的幸福当作你的幸福。若然有人能比你给予他更大的幸福,你就该把他送到那里去。”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让端阳帝姬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柳拂衣感激地看了刘泽一眼,随即转向端阳帝姬,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帝姬,你很好,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之一,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爱人。但我心中,早已容不下旁人。”
他想起慕瑶,眼底瞬间漾起一片心疼的涟漪:“你问慕瑶哪里好……她啊,是个最喜欢逞强的姑娘。五年前,我追踪一只千年大妖时不慎重伤,昏迷在山林里,是她救了我。那时的她,总是冷着脸,不爱说话,背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剑,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兽。”
“那时慕家刚逢大变,父亲蒙冤,家道中落,江湖上到处都是看慕家笑话的人,没人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重振家业。可她偏不,带着年幼的慕声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杀妖除祟,硬生生凭着一股狠劲,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她慕瑶在,慕家就不会覆灭。”
柳拂衣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回忆的温度:“慕声总说,从没见过姐姐有一丝软弱,可我见过。或许她觉得我昏迷不醒,便借着照顾我的由头,偶尔会袒露心事。她会对着昏迷的我说,今天又杀了多少只妖,攒了多少银两,够不够给慕声买新的剑穗;会说夜里梦见父亲,醒来时枕头都是湿的;会说其实她也怕,怕自己撑不下去,怕对不起慕家列祖列宗……”
“你不知道,她以为我第一日就昏迷不醒,可我其实第二天就醒了,只是伤势太重,动弹不得。那些日子,每夜都听着她的心事入眠,看着她明明累得快倒下,却还要在慕声面前装作无事……”
他顿了顿,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一路同行至今,她再也没有向我袒露过半分心事,又变回了那个竖起尖刺的小兽。可我知道,她的坚强背后,藏着多少委屈与孤独。”
“她是我的挚爱。”柳拂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守护她,陪伴她,无论她是否知道,是否爱我。这份心意,至死不渝。”
端阳帝姬静静地听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鲜红的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终于明白,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柳拂衣的心里,早已被那个叫慕瑶的女子占得满满当当,再也没有空隙容纳别人。那些她以为的“机会”,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执念。
她看着柳拂衣眼中对慕瑶的珍视,那份心疼与坚定,是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原来,真正的爱,是这样不计回报,不问结果,只愿对方安好。
柳拂衣再次揖首:“言尽于此,晚辈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殿内,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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