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村的清晨带着雨后的湿意,药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十娘子坐在床边,指尖泛着银白的妖气,正小心翼翼地将寒玉蚕丝织入柳拂衣后心的伤口。蚕丝触到血肉,竟化作半透明的薄膜,缓缓覆盖住那道狰狞的疤痕。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了。”十娘子的声音带着疲惫,纯狐一族的妖力几乎耗尽,她的鬓角已染上几缕银丝,“寒玉蚕丝能护住他的心脉,却护不住他的执念。能不能挺过来,全看他自己。”
慕瑶守在一旁,紧紧握着柳拂衣的手,他的指尖冰凉,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谢谢你,十娘子。”
十娘子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药庐外。李准正坐在老槐树下,望着楚楚破茧后留下的空壳发呆,背影落寞得让人心疼。“我欠他的,欠村子里所有人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玉瓶,递给慕瑶,“这是纯狐一族的疗伤药,或许……能帮上你们。”
说完,她转身走出药庐,一步步走向李准。晨光洒在她身上,竟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慕瑶知道,她选择了自己的归宿——无论前路是赎罪还是刑罚,她终究要和李准一起面对。
三日后,柳拂衣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慕瑶趴在床边睡着的脸,她眼下的乌青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阿瑶……”他的声音沙哑,抬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虚弱得抬不起来。
慕瑶被惊醒,看到他醒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终于醒了!”
柳拂衣笑了笑,眼神温柔得像了然谷的春水:“让你担心了。”
“知道就好。”慕瑶吸了吸鼻子,扶他坐起身,“十娘子用寒玉蚕丝救了你,李大哥……他带着十娘子去官府自首了。”
柳拂衣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他挣扎着下床,走到村外的山坡上。那里新立了一片坟茔,没有墓碑,只有一个个简陋的土堆,里面埋着那些被幻妖操控的村民尸体。柳拂衣蹲下身,为每个土堆插上一束野菊,动作虔诚而缓慢。
“对不起。”他低声道,声音被风吹散在旷野里,“我知道,有些错,永远也补偿不了。”
慕瑶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她知道,他需要时间和自己和解。有些伤口,不是靠药膏就能愈合的,得靠心一点点磨平。
了然谷的炊烟袅袅升起,翠翠正踮着脚尖往谷口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立刻欢呼着跑过去:“先生!慕瑶姐姐!你们回来啦!”
柳拂衣和慕瑶相视而笑,身后的刘泽与端阳帝姬也缓步走来,东皇钟的余韵在谷中轻轻回荡,带着温暖的气息。
“可算回来了!”凌妙妙和慕声迎了上来,看到慕瑶手腕上的红绸,顿时明白了什么,“你们……成婚了?”
慕瑶脸颊微红,点了点头。
慕声立刻瞪向柳拂衣,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要是敢对我姐姐不好,我拆了你的了然谷!”
“慕声!”慕瑶嗔怪地拍开他的手。
柳拂衣笑着举起手:“我对天发誓,此生定不负阿瑶。”他的眼神认真得像在立誓,阳光洒在他脸上,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问心先生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笑了。他转身走进书房,取出那幅残破的百妖山海图,将寒玉蚕丝小心翼翼地织入撕裂的边缘。蚕丝与图上的纹路相融,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快好了。”他喃喃道,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慕怀江年轻时的样子,两人在麒麟山论道,他意气风发地说“捉妖师当以守护为念”,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
可后来呢?
问心先生的手猛地一颤,针尖刺破了手指。他想起慕怀江毁了麒麟山的消息传来时,自己是如何怒不可遏,将那幅亲手绘制的百妖山海图撕毁半幅,摔在慕怀江脸上,吼着“从此恩断义绝”。
“是我错了吗?”他喃喃道,如果当初没有将百妖山海图给他,是不是就不会勾起他的贪念?是不是麒麟山就不会被毁?
“师傅。”柳拂衣走了进来,看到他落寞的样子,轻声道,“过去的事,别太苛责自己。”
问心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不懂。有些遗憾,会跟着人一辈子。”
傍晚的演武场,慕声手持上弦月,剑尖直指问心先生。剑身的光芒与他周身的妖气相融,竟有种天地共鸣的气势。
“师傅,再讨教几招。”慕声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桀骜,却少了几分戾气。
问心先生拔出长剑,笑道:“好啊,让我看看你这几日长进了多少。”
两剑相交,火花四溅。问心先生的剑法沉稳如大山,慕声的剑法则凌厉如惊雷。上弦月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出都带着龙吟般的嗡鸣。不过百招,问心先生便被逼得后退三步,剑身在对方的威压下微微颤抖。
“罢了罢了,”问心先生收剑认输,眼中却带着欣慰,“你已远超于我,上弦月……终于认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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