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后的日子像蒙着灰的窗纸,看着还算完整,风一吹就露了缝。林晚跟着同学的姐姐去了镇上以北的砖厂干活,孙世贵家没更好的营生,便让他也跟着去了,美其名曰“多些相处的机会”。
砖厂的活是码坯子,湿乎乎的土坯要两两一组架起来,林晚和孙世贵分到了一副架。起初林晚还挺佩服他——孙世贵码的坯子架整整齐齐,任凭风吹都不倒,反观自己,明明看着搭得稳妥,转个身就塌了大半。那时候她心里还暗叹,男人干活就是扎实,或许这段亲事,真能慢慢处出滋味。
可这份微弱的期待,很快就被连绵的雨天浇灭了。二月的雨总来得突然,一下雨就没法干活,恰逢农村插秧的季节,林晚想着跟孙世贵商量,晴天就先回家帮哥嫂忙活,没结婚就只顾自己,总归不好看。
第一次找他时,林晚在锅炉房寻到了人。孙世贵穿着烧锅炉大爷的大破棉袄,缩在角落跟大爷抽烟聊天,烟雾缭绕里,他嘴角的烟卷明灭着——林晚找对象的底线就是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当初孙家也是拍着胸脯保证的。她心里一沉,没上前搭话,转身就走,孙世贵却没察觉她的失落,既没追出来解释,也没问她找自己有啥事。
第二天晴天,俩人照旧一起码坯子,孙世贵像没事人一样,半句不提昨天的事;第三天又下雨,林晚不死心,再去找他,却在男生宿舍撞见一群人围着打牌,孙世贵正坐在中间,手里攥着纸牌。有人眼尖喊了句“小贵,你对象来了”,他才慌慌张张地收起牌,满脸尴尬。林晚强装礼貌:“没事,你们玩,我就是过来看看。”说罢转身离开,身后没传来半句挽留的话,更没有半点处对象该有的热络。
俩人之间的沉默,像砖厂的湿坯子,越堆越沉。终于等到晴天,林晚坐在土堆上,想等孙世贵主动解释吸烟打牌的事。她手里攥着根木棍,在地上胡乱划拉着,泥土被划出一道道浅沟,孙世贵却始终一言不发,只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坯子。
林晚实在憋不住,先开了口:“看来吸烟、喝酒、打牌,真的很让人放松,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喜欢。”话里的委屈和失望,她以为孙世贵能听出来,可他半天只憋出一句,声音怯懦:“以后再也不玩了。”
林晚心里的劲一下子泄了——她要的不是这句轻飘飘的“再也不玩”,是一句解释,是一句“当初说不会,现在接触了才试着玩”的坦诚,可孙世贵连这点沟通都做不到。
没过多久,林晚就回了家,临走前跟孙世贵说,自己在砖厂干了一个多月的工资,让他帮忙代领,回头给她捎回来。回家后,林晚没闲着,报了个服装裁剪班,想着学门手艺,总比在亲事里耗着强。孙家倒是“支持”,却从不是给她买布料、送工具,而是让林晚给全家做衣服——布料由孙家出,林晚只管裁剪缝制,权当练手,至于给她单独的东西,半分没有。
日子一晃到了十一月,天寒地冻,砖厂早就停工了,林晚的工资却迟迟没消息。直到有一天,她去孙家给孙世贵的弟弟做裤子,拿完布料后,孙世贵骑车送她回镇上。路过供销社时,林晚想起做衣服还缺块兜布,可她兜里一分钱没有——订亲的彩礼全给了爹填补之前的亏空,自己手里从没攥过钱。她不好意思说没钱,只能找借口:“供销社里有同学,碰见了不好,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买吧。”
孙世贵没多问,独自进了供销社。等他出来时,走到林晚跟前,直挺挺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零钱递过来,只说了一句:“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林晚的脑袋“嗡”的一声——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工资,可她想要的不是钱,是一句像样的话,哪怕是“这是你砖厂的工资,我给你带回来了”也好。可孙世贵偏偏只会说“我不能要”,仿佛这钱是烫手的山芋,只想赶紧推给她。
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林晚看着眼前这个木讷的男人,心里最后一点期待,终于像砖厂倒塌的坯子架,彻底散了。她接过钱,没说话,只觉得这段拖了一年多的定亲,早已没了任何继续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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