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县委书记黄展妍打来的。
内容是关于一项紧急的人事任命。
黄书记告诉他,因为他上午去市里开会,来不及事先沟通,但五人小组中的其他三位,包括其余常委,均已通过气,没有不同意见。
不到半天的功夫,事先也没打招呼,县委办副主任的人选就定了?
赵庆丰心里快速闪过几个可能的名字,嘴上立刻表态,
“黄书记,既然是给您配备的办公室副主任,您觉得合适就行,我这边完全没意见,坚决拥护常委会的决定。”
他顿了一下,才仿佛随口一问,“不知道是哪个乡镇或者部门的同志?能力肯定很突出吧。”
电话那头,黄展妍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清河镇的陆云峰,目前是一级科员。”
“陆云峰?”赵庆丰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没有任何印象,陌生得很,
“一级科员……直接提副主任,那是破格提拔了。黄书记,这位陆云峰同志,是做出了什么特别突出的成绩?还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希望能探听点底细。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约一秒,传来黄展妍平淡依旧的声音:
“一个领导的关系,具体就不多讲了。”
赵庆丰心里“咯噔”一下,随即雪亮。
体制内的规矩他懂。
这种涉及“领导关系”的提拔,下面的人除了无条件开绿灯,最好连好奇都别表现出来。
他更知道,所谓的规则,对于制定规则的人,向来例外。
所谓的程序,只对遵守程序的人有用。
他连忙应和,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
“明白,明白!黄书记,我完全理解,那就按您的意思办,按组织程序走。”
放下电话,赵庆丰手指按在话筒上,沉吟着喃喃自语:
“陆云峰……领导的关系?”
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突如其来,讳莫如深的领导关系。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投向石健。
这才发现,这位平时在自己面前还算得体的办公室主任,此刻面如土色,嘴唇哆嗦,身体难以抑制地发抖,活像一只被吓破胆的鹌鹑。
他皱起眉头,语气加重:“石主任!怎么回事?这个陆云峰,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石健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猛地一颤,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几乎要哭出来:
“县长……他,他就是芳芳的……那个……前夫。他们……他们今天上午刚去办的离婚手续,证……证估计还没捂热乎……”
赵庆丰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里面寒光一闪。
石健已经顾不上组织语言,语无伦次地继续倒豆子:
“就……就在民政局门口,刚离完婚出来,芳芳就接到组织部干部科的电话,说她的副镇长任命程序……被暂停了!”
“说是……说是收到关于她生活作风和纪律方面的举报,要重新核查……”
“刚才……刚才听您电话里说,陆云峰他……他居然被任命为县委办副主任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县长!”
信息碎片在赵庆丰脑中,如同被投入高速搅拌机,飞速旋转、碰撞、拼凑:
闪电离婚,
刘芳芳任命被紧急叫停,理由刁钻且致命,
紧接着,毫不起眼的前夫陆云峰,被破格提拔至核心部门关键岗位,
黄展妍亲自打电话,且讳莫如深地提及“领导的关系”……
一股寒意,从赵庆丰的尾椎骨窜起,直冲天灵盖。
这个陆云峰的背景和能量,恐怕比乔文栋,只深不浅!
而且,这出手的时机、力度和精准性,分明是冲着刘芳芳,或者说,是冲着刘芳芳背后的乔文栋来的!
这是一场他毫无预兆就被卷入的,发生在更高层面的碰撞!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仿佛有根锥子在太阳穴里钻。
自己刚刚还在为搭上乔文栋的线而沾沾自喜,以为找到了晋升的捷径,
转眼间,就发现脚下踩着的可能不是踏板,而是两颗即将对撞的巨石!
一边是即将上位,实权在握的常务副市长,
一边是背景深不可测,能让县委书记亲自出面并三缄其口的政坛新贵。
这两尊大神斗法,他这个县长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办公室里,刘芳芳抽泣声已经无法压抑了。
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包括石健向赵县长的情况汇报,就像无数把刀,又在她心口用力在搅。
恐惧,悔恨,无助,以及还残留的一丢丢羞耻,无情的在她脑海里纠缠、盘旋。
就算她清楚,在县长办公室不应该哭出声,可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
慌得石健,赶紧从纸巾盒里抽出一打纸巾,塞给她。
石健此刻懊恼又无计可施,连低头可见的,被刘芳芳扭曲的身体,挤压得变形了的胸前沟壑,都已经毫无兴趣浏览,
他只想拼命压住刘芳芳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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