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鱼塘挖到一人深的时候,出事了。
当时两个短工正你一锹我一锹地往下刨,突然“铛”一声脆响,铁锹像是撞到了什么硬东西,火星子都溅出来了。
“啥玩意儿?”矮个太监蹲下去扒拉土,“石头?”
高个的也蹲下,两人用手扒开浮土,露出来一截黑乎乎的东西——长条形,有棱有角,表面刻着模糊的花纹。
“木头?”矮个太监试着拽了拽,没拽动,“埋得挺深。”
消息很快传到甄笑棠耳朵里。她正带着人在新菜地撒菠菜种子,听到“挖出东西”,扔下种子袋就往鱼塘跑。
到那儿时,工人们已经围了一圈。秋月正蹲在坑边,用树枝小心地清理那东西表面的泥土。
“是什么?”甄笑棠跳下坑。
“像是个……箱子。”秋月指着露出来的部分,“看这形状,四四方方的。木头是上好的楠木,埋这么多年还没烂透。”
甄笑棠心里“咯噔”一下。
冷宫这地方,前朝就是冷宫,埋个把东西太正常了。但正常不代表是好事——万一是哪个妃子的陪葬,或者更晦气的东西……
“继续挖。”她咬牙,“小心点,别弄坏了。”
六个短工轮流下坑,用手一点一点刨土。半个时辰后,一个三尺长、两尺宽、一尺高的木箱完整露了出来。
箱子上了锁,锁已经锈死了。箱盖边缘贴着一圈封条,封条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朱砂写的。
“要、要打开吗?”小凳子小声问。
所有人看向甄笑棠。
甄笑棠盯着那箱子看了三秒,转身:“秋月姐,去请宫正司的张嬷嬷,再请个懂古董的公公来。小凳子,去告诉赵侍卫长,让他派两个人守着坑,谁也不准动。”
她顿了顿:“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今天这事儿,谁也不许往外说。”
工人们散去了,但眼神都往坑里瞟。
很快,张嬷嬷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白胡子老太监——内务府管库房的孙公公,据说眼力极毒。
孙公公下坑,围着箱子转了三圈,又摸了摸木料和封条,脸色渐渐凝重。
“这箱子……”他沉吟,“至少埋了五十年。楠木料子,是前朝妃嫔才能用的规制。封条上的印……像是前朝内宫的标记。”
张嬷嬷皱眉:“前朝的东西?要不要开?”
“开。”甄笑棠拍板,“当着大家的面开,清清楚楚,免得以后有人造谣说咱们私藏了什么。”
孙公公点头,让两个小太监把箱子抬上地面。他用小刷子刷干净锁头的锈迹,又用小锤子轻轻敲打锁簧,“咔哒”一声,锈锁开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箱盖掀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尸骨遗骸。
只有三样东西:一卷用油布裹着的画轴,一个巴掌大的玉牌,还有一本厚厚的册子。
孙公公先拿起玉牌,对着光看了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前朝静妃的腰牌。”
“静妃?”甄笑棠问。
“前朝末代皇帝的一个妃子,据说擅长丹青,后来病死在冷宫。”孙公公小心翼翼放下玉牌,又拿起画轴。
油布解开,画轴展开——是一幅工笔花鸟图。画的是几株梅花,枝头立着两只喜鹊,笔法细腻,栩栩如生。落款处写着“静妃手绘,永和三年冬”。
“好画!”孙公公赞叹,“这画功,放在现在也是大家水准。”
最后是那本册子。册子用的是上好的宣纸,虽然泛黄,但字迹清晰。翻开第一页,众人都愣住了——
不是诗,不是经,而是一本……种花笔记。
“正月十五,移牡丹三株,需深坑,拌骨粉。”
“三月廿二,芍药生虫,以烟叶水喷之,三日见效。”
“七月初八,得西域玫瑰种子,试种于南墙下……”
一页一页,全是种花的心得、技巧、失败记录和成功经验。最后一页写着:“此生爱花如命,奈何命薄如花。留此册子,愿后来者善待此院花草。”
张嬷嬷眼睛有点湿:“这静妃……也是个爱花之人。”
甄笑棠却盯着那册子,眼睛越来越亮。
种花笔记?这玩意儿对她来说,比金银珠宝值钱多了!
“孙公公,”她问,“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孙公公想了想:“按宫规,前朝遗物该交内务府封存。但这静妃无后,这些东西算无主之物……而且是在听竹苑挖出来的。”
他看向甄笑棠:“甄采女,您说呢?”
甄笑棠眼珠子一转:“画轴和玉牌交内务府。这册子……能不能留给我?我想照着静妃的法子,把听竹苑的花草也打理起来。”
张嬷嬷点头:“我看行。静妃留册子本就是给后来人的,甄采女爱种地,也算一脉相承。”
孙公公也同意。
于是画轴和玉牌被小心包好,送往内务府。那本种花笔记,留在了听竹苑。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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