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晃动的残影刚淡去,苏老爷子突然猛地攥紧苏清颜的手,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清颜!快!追上那孩子!别让他走!”老爷子靠在软枕上,脸色带着病后的苍白,眼神却燃着急切,“他那‘阴阳调和’针!是叶家的!绝对是!找到他,查身世——他很可能是你未婚夫!”
老爷子带着喘息想坐起来,被苏清颜按住。她捏紧枕畔带灰的银针,叶枫施针的细节骤然清晰:袖口艾草灰、银针入穴角度,全合母亲说的“叶家独门术”。爷爷这急态,更让她心沉。
“爷爷别急,我这就追,必查清楚。”苏清颜掖好被角,掀帘出帐时,没留意到帐外暗处,管家福伯正攥着帕子站着——方才老爷子的急喊,他听了大半。福伯指尖在帕角上捻了捻,眼底掠过一丝暗光:老爷子这病,糊涂着才好,真醒透了,认出叶家的人,反倒坏了大事。
见苏清颜出来,福伯立刻敛了神色,躬身候着。苏清颜语气利落:“福伯!查那郎中叶枫!祖籍、生计、医术来路,一点细节别漏,今晚我要消息!”
福伯心下又是一惊,但浓厚得棉纸都可以兜起来的笑容却仍挂在脸上,只是声音发颤:“小、小姐,不过街头郎中,何必急……”
“爷爷刚从鬼门关被抢救回来!他认得出叶家针术!”苏清颜打断,目光扫过他泛白的脸,疑云掠过,“这是我爷爷的吩咐,你现在就去查探!”
“是……老奴这就去。”福伯躬身应下,看着苏清颜回帐,才缓缓直起身。额角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却没急着去查叶枫,反倒绕去了儿子福安的帐篷。帐内烛火摇曳,今年二十有一的福安正对着锦盒里的金步摇发呆,见父亲进来,连忙起身:“爹,您来了。”
福伯掀帘时特意看了眼四周,才压低声音,走到福安身边:“那金步摇,明早给清颜小姐送去。送的时候别光说好看,多提提商队的难处——就说你在南京见了不少药材商,能帮她稳住货源。”
福安愣了愣:“提商队的事做什么?她未必想听……”
“你懂什么?”福伯瞪了他一眼,指尖戳了戳锦盒,“她刚接掌商队,心里慌着,最需要人帮衬。你把姿态放低,让她觉得你可靠,日子久了,她才会依赖你。”说到这儿,福伯凑近儿子耳边,声音压得更低,“记住,别光送东西,多找机会跟她独处——最好让她跟你定了心思,等生米煮成了熟饭,苏家这偌大的产业,还能落去别人手里?”
福安眼底一亮,连忙点头:“爹,我知道了!明早我就去,一定哄得她开心!”
“还有叶枫。”福伯脸色沉下来,“清颜小姐让我查他,你别掺和,我自有办法应付。但你记住,最近多盯着点老爷子的帐篷——要是老爷子真醒透了,跟清颜说些不该说的,咱们的事就难了。”交代完,福伯才提着手灯离开,脚步匆匆往账篷去——得先补好那本缺页的账,再想办法糊弄过苏清颜,至于叶枫,能瞒一天是一天。
苏清颜在爷爷帐内坐不住,老爷子“别让他走”的话还在耳边。她翻出画“枫”字的宣纸,纸角艾草灰和叶枫袖口的一模一样。母亲早说“叶家有子叫枫”,难道真是他?她捏紧宣纸——不等福伯消息,自己去账篷查!
当晚,苏清颜攥着父亲的黄铜账钥,等护卫走过,往账篷去。叩三下门帘,掀帘入内,松烟墨混着潮气扑来。账房老周趴在桌上打盹,面前早年商队总账,缺三页,撕口还泛白。
“早不缺,晚不缺……”苏清颜压低声音,油灯下,纸页空白像黑洞——该记商队资助的地方,全被抹了。帐外传来福伯急促的脚步声,她猛地缩到帐柱后,指尖掐进掌心。
福伯提灯进来,光投在账本上,影子狰狞:“老周!账补好没?!”他声音没了温和,满是慌:“小姐催查叶枫,老爷子还认得出叶家针术,补不好账,咱俩都完!”说着,他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往后老爷子的药,你多盯着点——要是哪天真糊涂得厉害,也省得碍眼。”
老周手一抖,搓着眼道:“补不了!记叶府银子的页,撕得连备份都没,怎么补?还有老爷子的药……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福伯把灯砸在桌上,手按在账本上,指腹掐得账本纸发皱,“他清醒着,咱们能有好日子过?账你必须补,就写‘资助远亲’!提都别提叶府!今晚必须补完!明天小姐问,就说受潮烂了!叶枫那边,我就说查不到底细——没根没底的郎中,她未必在意!”
话没说完,福伯突然看帐柱——苏清颜屏息时,衣摆蹭到帐绳。她往阴影缩更紧,看福伯摸了摸帐柱,皱眉退回:“怪了,有动静……”
“许、许是夜风刮帐布,这帐篷漏风。”老周连忙圆场。福伯盯帐柱半晌,冷声道:“别管动静,今晚必须补好账!出岔子,咱俩没好果子!”提灯离开时,他还在盘算:要是能让老爷子一直糊涂着,再让福安尽快稳住苏清颜,这苏家的产业,早晚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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