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已定,众人便在山林中静默休息,养精蓄锐,只待三更。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三更时分,野猪林一片死寂,只有山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声。西军那处临时堆放场,几堆篝火在夜色中跳动,映照着巡逻士兵有些疲惫的脸。
忽然,几声极其轻微闷响,外围树林中的几个暗哨,几乎同时被抹了脖子。时迁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闪现,向后方打了个手势。
鲁智深深吸一口气,低吼一声:“动手!”
两百梁山精锐如同出闸猛虎,从山林中猛扑而下,直冲木栅栏!刘唐则率另一百人,迅速占据大路旁的有利地形,张弓搭箭,对准了营地正门和可能来援的方向。
“敌袭——!”营地内终于响起凄厉的警报。
但为时已晚!鲁智深一马当先,镔铁禅杖横扫,脆弱的木栅栏顿时破开一个大口子!身后梁山士卒怒吼着涌入,见人就砍,见帐篷就挑,更有人直接将火油罐砸向那些盖着油布的攻城器械和粮垛,火折子随即跟上!
轰!轰!轰!
火油遇火即燃,瞬间爆起数团巨大的火球!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投掷到关键位置的“爆炎符”,在火焰和撞击下接连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将着火的部件炸得四处飞溅,引燃更多物资!
营地内一片大乱。留守的西军士卒虽拼死抵抗,但被梁山军有备而来的突袭打懵了,加上鲁智深、刘唐(已从路口杀回)勇不可当,很快便被杀散。
“快!把能点的都点了!”鲁智深浑身浴血,如同怒目金刚,指挥着士卒四处纵火。
整个临时堆放场彻底陷入火海。粗大的云梯部件、攻城锤、投石机构件,以及堆积如山的粮草,在烈焰中噼啪作响,迅速化为焦炭。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都映红了。
“撤!”看到火势已无法扑救,鲁智深果断下令。
尖锐的响箭破空声响起。梁山军迅速脱离战斗,扔下几具同伴的尸体(已尽力带走),扛起受伤的兄弟,在时迁带领下,如同潮水般退入后方黑暗的山林。
等到南北两座营寨的西军援兵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眼前只剩下一个熊熊燃烧的废墟,以及满地狼藉和尸体。试图追击,却被复杂黑暗的山林所阻,只能对着夜空徒呼奈何。
野猪林大火,映照在百里之外的鹰愁涧西军大营主将种师中的眼中,让他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案几上。
“废物!都是废物!粮道重地,竟让梁山贼寇摸到眼皮底下烧了攻城器械!”种师中怒不可遏。这批器械是准备用于下一次总攻的,如今毁于一旦,攻势至少要推迟三五日!粮草损失还在其次,关键是士气的打击和时间的拖延。
副将小心翼翼道:“将军息怒。贼寇狡猾,绕行后方……是否加派兵力,清剿后方山林,并加强所有粮道守卫?”
“清剿?八百里水泊周边,山峦密布,如何清剿得过来?加派兵力……”种师中眉头紧锁,感到一阵头疼。梁山贼寇这般灵活机动的袭扰,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正面强攻伤亡惨重,后方粮道又屡受威胁,这仗打得着实憋屈。
“传令,暂停大规模进攻计划。加固现有营垒,多派斥候,扫荡大营周边二十里山林。粮道守卫增加一倍,所有粮队集中,加派重兵护送!同时,向童枢密告急,请求增调更多骑兵和工匠,速造攻城器械!”种师中无奈地下令。他知道,经此一闹,短期内想一举拿下鹰愁涧,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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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聚义厅。
接到戴宗通过鹞鹰传回的简讯(只书“野猪林火起,事成,归途顺”寥寥数字),宋江、吴用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连日来罕见的笑容。
“鲁大师、刘唐兄弟、时迁兄弟立下大功了!”吴用抚掌笑道,“烧了西军的攻城器械,至少可为我鹰愁涧争取数日喘息之机!张顺兄弟那边,今日晌午也传回消息,又凿沉了两艘落单的官兵补给小船。如此持续袭扰,官兵必然疲于应付!”
宋江点头:“不错。正面压力暂缓,我等便有时间进一步巩固防线,救治伤员,补充物资。更重要的是……”他看向公孙胜,“邪魔欲乱我军心,此消彼长之下,我军士气反而可借此捷报有所提振。”
公孙胜却并未显得特别乐观,他掐指推算片刻,缓声道:“兄长,捷报固然可喜。然贫道心中不安,并未因此削减。卦象仍显晦涩,那‘惑乱内忧’之兆,反而似有加剧之势。邪魔所图,恐怕非一时战场胜负,而是更深层次的……人心溃散。”
宋江眉头微蹙:“先生之意是,邪魔可能会利用我军小胜后的松懈,或某些其他由头,制造事端?”
“正是。”公孙胜道,“而且,其手段可能更加隐蔽、刁钻。或许并非直接制造恐怖幻象,而是……播撒猜忌的种子,离间将领,动摇头领与士卒之间的信任。兄长需格外留意营中流言,尤其是关于……此战得失、人员伤亡、乃至某些头领过往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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