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府书房,灯火通明。
曾涂捻着胡须,看着眼前一脸诚恳的鲁智深和沉默侍立的宋江,心中飞快盘算。鲁智深以“护送一批南边紧俏的皮货、药材,需借快船数艘及得力水手”为由前来相商,言辞恳切,并承诺事后分润三成利润。这要求合情合理,曾家本就常做南北货物转运生意,借船给人也是常事。但偏偏在这个敏感时刻,又是宋江一行人提出,让他不得不深思。
“宋义士,鲁大师。”曾涂缓缓开口,“曾家做的是开门生意,借船运货,本无不妥。只是……如今山东战事正酣,水路关卡盘查极严,尤其是通往梁山地界的河道,朝廷水师巡弋不断。这批货……当真只是皮货药材?”
宋江神色坦然:“曾大爷明鉴。货品清单在此,皆是北地特产,运往江南可获厚利。至于山东战事……我等也知风险,故愿让利三成,并只走水路外围,绝不深入险地。实不相瞒,宋江在山东尚有几位故旧亲朋,此次南下,也存了探听消息、设法接济之心。但绝不敢连累曾家,若遇盘查,一切由我等自行承担。”
他话说得半真半假,既表明了可能有“接济”行为(指向梁山),又划清了与曾家的界限,姿态放得很低。
曾涂看了看清单,确实是些普通货物,价值不菲但并非违禁。他沉吟片刻。宋江等人的实力和神秘背景,始终让他心存忌惮,但又想借重其力量。此次对方有求于己,正是示好和进一步观察的机会。若真只是运货探亲,帮一把无妨,还能得些好处;若真与梁山有染……自己也可撇清干系,甚至暗中掌握把柄。
“也罢。”曾涂终于点头,“宋义士于我曾家有恩,些许小事,自当相助。我可拨给你们三艘快船,二十名可靠水手,再备齐通关文书(曾家自有门路弄到)。但丑话说在前头,船出了曾头市,一切风险自担。若惹出什么祸事,与曾家无关。且须在半月内返回,逾期不归,船货皆由我曾家处置。”
条件有些苛刻,但已是眼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多谢曾大爷成全!我等必守约定!”宋江拱手致谢。
船只、水手、文书很快备齐。戴宗和时迁那边的准备工作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滹沱河至山东的水道图被反复研究,沿途数十处大小水寨、税卡、官军哨所的位置、守将性情、换防时间被一一标出。戴宗不惜重金,通过江湖关系和曾家渠道,买通了其中几处关键节点的低级官吏或守军头目,许以重利,让他们在特定时间“行个方便”。时迁则带着几名最精干的“隐蜂”,提前出发,沿途侦察,清除可能存在的意外障碍,并在约定地点留下暗记。
真正的“货物”,也在秘密筹备。粮食(主要是耐储的炒米、肉干)、药材(金疮药、解毒散、退热草药)、少量精铁箭头和绷带,被分装在特制的防水油布包中,混入那些真正的皮货药材箱内,掩人耳目。由于数量有限,只能算杯水车薪,但已是宋江等人短时间内能筹措的极限。
第五日深夜,月黑风高。
曾头市码头,三艘吃水颇深的快船悄然解缆,驶入漆黑的滹沱河。船上除了二十名曾家水手(其中混有时迁安排的几名梁山好手伪装),便是宋江、鲁智深、戴宗以及三十名恢复较好的“星火营”精锐。青鹤真人与焦木和尚留守曾头市,一方面继续疗伤恢复,另一方面也有坐镇监视曾家动向之意。
船队顺流而下,桨橹无声。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知道此行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船毁人亡,前功尽弃。
第一道关卡,是五十里外的“黑石渡”水寨。此处由一营朝廷地方水军驻守,盘查向来严厉。戴宗买通的是一名负责夜间值守的队正,约定在子时换岗前后,以三长两短的灯笼信号为号,放松检查,快速通过。
子时将至,前方水寨的灯火在黑暗中隐约可见。船上众人屏息凝神。宋江立在船头,目光沉静,体内星辉悄然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约定的灯笼信号在寨墙上亮起。
“加速,通过!”宋江低喝。
三艘快船鼓起风帆,桨手奋力划动,如同离弦之箭,擦着水寨边缘疾驰而过!寨墙上虽有士兵张望,但见是曾家旗号(曾涂提供),又有“通关文书”(伪造),且得了上司(被买通的队正)吩咐,便未加阻拦,只是例行公事地吆喝了几声。
船队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第一关。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继续前行。
接下来数日,船队昼伏夜出,专挑偏僻水道,避开大型市镇和军营。依靠戴宗的情报和打点,以及时迁提前清理障碍,竟又顺利通过了三处税卡和两处巡检司。只是越往南,朝廷的封锁越显严密,河道上不时可见朝廷水军的巡逻小船,气氛越发紧张。
第七日深夜,船队进入山东地界,距离梁山泊已不足二百里。但也是最危险的阶段——前面不远,便是“八里湾”水寨,此处驻有西军的一部分水师(征调或缴获的船只),由王禀麾下一员副将统带,负责封锁通往梁山西北方向的水路,戒备极其森严。戴宗多方设法,也未能在此处打通关节。时迁传回消息,此地守将极为谨慎,夜间增加双岗,巡逻船只加倍,难以蒙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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