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中的日子,在黑暗、酷刑、伤痛与那偶尔送来药食的隐秘关怀中,缓慢而煎熬地流逝。宋江的身体在极度的摧残与药物的勉强维持下,如同风中残烛,时明时灭。但那双眼睛里的幽火,却在最深的绝望与痛苦中,反而淬炼得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捉摸。
体内那点近乎湮灭的星辉,在持续的黑暗压迫与生命濒危的边缘,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状态。它不再外显,不再试图与外界星辰呼应,而是如同冬眠的种子,深深埋入宋江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最深处,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速度,汲取着某种源自他顽强意志和“天星”本质的、极其稀薄却又坚韧的力量。这种变化,连近在咫尺的施刑者都难以察觉,甚至连宋江自己,也只是偶尔在剧痛与高烧的间隙,模糊地感应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锚点”,将自己与那冥冥中的“天命”牢牢系在一起。
这一日,例行刑讯之后,宋江被拖回囚室,丢在冰冷的干草上。高烧再次袭来,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挣扎。就在他即将彻底陷入黑暗时,铁门外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狱卒沉重的皮靴声,也不是那年轻狱卒偷偷摸摸的脚步,而是数人轻缓而有序的步伐,以及……一丝极其淡雅、与此地污秽血腥格格不入的熏香气味。
铁门上的窥孔被打开,似乎有人在向内观察。片刻后,铁锁“咔哒”一声被打开,厚重的铁门向里推开。
昏黄的火把光芒涌入,刺痛了宋江久不见光的眼睛。他眯着眼,看到门口站着数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穿藏青色内侍服饰、面白无须、眼神精亮的老太监,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装束、但年纪较轻、气息沉凝的太监,以及两名身穿锦袍、腰间佩刀、神色冷峻的带御器械(皇宫高级侍卫)。
老太监的目光落在宋江身上,上下打量,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他挥了挥手,身后一名年轻太监立刻上前,将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盖在宋江几乎赤裸、伤痕累累的身上。
“带走。”老太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名带御器械上前,动作不算轻柔,但也并非如狱卒般粗暴,将宋江架起。他双腿几乎无法站立,全靠两人搀扶拖行。一行人离开囚室,穿过幽深曲折的甬道,并未向上走向出口,反而向着诏狱更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守卫反而越少,但警戒级别似乎更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氛。最终,他们来到一处看似死胡同的石壁前。老太监上前,在墙上某处按了几下,只听一阵低沉的机括转动声,石壁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仅容两人并行的狭窄石阶。
石阶蜿蜒向下,不知通往何处。空气中湿冷的霉味更重,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气息。火把的光芒在石壁上跳动,映出光怪陆离的影子。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石阶尽头,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约有数丈方圆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有一眼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潭边,搭建着一座简易的、以某种黑色石材垒成的圆形法坛,法坛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复杂而扭曲的暗红色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更令宋江瞳孔微缩的是,法坛之上,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明黄色常服,头戴翼善冠,面容清癯,约莫三十余岁,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眼窝深陷,眼圈发黑,带着一种纵欲过度与心力交瘁混合的颓靡之气。然而,此刻他双眼紧闭,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印诀,周身隐隐有极淡的、暗金色的、却显得驳杂不纯的光晕流转,眉心处,更有一点极其隐晦的、仿佛莲花又似火焰的扭曲印记,若隐若现。
大宋天子,道君皇帝,赵佶!
而在他身侧,垂手侍立着两人。一人身穿紫袍,面皮焦黄,正是幽冥道的“阴骨道人”!另一人则是个身披大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面容慈和却眼神诡异的胖大番僧,从其气息判断,当是黑莲教中地位更高的妖僧!
“官家,人带到了。”老太监趋步上前,低声禀报,神态恭谨无比,仿佛眼前正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
赵佶缓缓睁开眼。那双原本应该清朗、此时却布满血丝、带着浑浊与某种狂热欲望的眼睛,落在了被搀扶着的宋江身上。
“星核……碎片……”赵佶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病态的渴望,“果然……果然在此人身上!朕能感觉到……那与朕同源……却又如此令人厌恶的……力量波动!”
阴骨道人上前一步,阴恻恻道:“官家圣明!此人身上残存的星辉之力,虽已微弱,但其本源确与那‘天命星核’同出一源。只要以秘法将其剥离,炼化入官家体内,再配合我幽冥道‘九幽凝魂术’与黑莲圣教‘红莲业火咒’,必可助官家稳固龙气,涤荡神魂,甚至……沟通‘长生天’意志,获得无上伟力,延年益寿,永享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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