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霄剑的指向变了。
不再是那幽深的暗穴,而是斜斜刺入岩壁的一道裂痕。楚天没有迟疑,剑锋一转,顺势劈入缝隙。石屑飞溅,地脉的震颤从剑身直传掌心,仿佛整座山脉都在抽搐。他一步踏入,眼前豁然洞开。
地脉核心,是一片悬浮的剑海。
无数锈蚀的古剑倒悬于半空,剑尖朝下,如钉入虚空的桩基。每一柄都刻着“七杀”铭文,剑身布满裂痕,与楚天左脸丹纹的走向竟如出一辙。空气里没有风,却有低沉的嗡鸣,像是万千剑魂在同时低语。他的经脉忽然一紧,丹纹灼烫,紫焰自皮肤下渗出,与那些锈剑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抬手按住左脸,指尖触到的是滚烫的纹路。丹火自掌心燃起,凝成一层薄膜覆于体表,将那股侵蚀神识的波动隔绝在外。每前进一步,脚下岩层都在塌陷,又在瞬间重组,空间如被反复撕裂又缝合。他咬牙前行,焚霄剑在前引路,剑格深处那声“封印退让”的低语,此刻已化作持续不断的震颤。
三道断裂的地脉符文锁链横亘前方,如同禁制的最后一道关卡。楚天将焚霄剑插入第一道锁链的节点,丹纹紫焰暴涨,顺着剑身涌入锁链。金光炸裂,符文崩解。第二道、第三道接连破碎。最后一道锁链断裂的瞬间,整片剑海剧烈震荡,锈剑齐齐偏转,剑尖指向地心深处。
他终于站定。
脚下是无底的裂谷,黑雾翻涌,却无法上升半寸,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死死压住。裂谷中央,一道模糊的轮廓缓缓浮现——那是一柄巨剑的虚影,剑身断裂,剑柄深埋地底,与焚霄剑格中的赤霄残魂气息相通。
就在此时,九道银光自地脉四壁疾射而出,如锁链般缠绕向裂谷边缘。银光凝实,化作一尊通体雪白的身影。九条长尾横展,每一条上都浮现出残缺的文字,如古卷翻动。他单膝跪地,九尾齐动,将即将溃散的封印强行拉回。
“停手。”声音不高,却压下了剑海的嗡鸣。
楚天抬头,对上一双冷澈的眼。
“再动一步,裂缝会彻底崩开。”
楚天没有收剑,只是缓缓垂下焚霄剑锋,目光却未移开。
“七杀剑诀,不是杀伐之术。”白泽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石,“是封印。”
他抬手,一缕银光自尾尖逸出,在空中展开一幅记忆投影。
画面中,天帝立于混沌裂口之前,手中长剑断裂。他转身,将剑柄插入地心,剑身化作万千碎片,飞散四方。每一片碎片,都化作一柄刻有“七杀”铭文的剑,钉入地脉节点。而后,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召唤第一批剑修,将他们的魂魄与剑绑定,成为活体封印的锚点。
“七杀第一式,斩敌首——实为斩自身命脉,将魂力注入剑中。”
“第二式,断山河——实为割裂神识,与地脉共鸣。”
“第三式……每一式,都是对修炼者的反噬。你们修的不是剑,是枷锁。”
楚天的瞳孔猛然收缩。
左脸丹纹首次自发收缩,如受惊的蛇。他下意识摸向经脉,那里曾因修炼七杀剑诀而畅通无阻,此刻却传来阵阵钝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穿血肉。他忽然明白,为何历代七杀剑宗强者,皆在突破化神时暴毙——不是天劫难渡,而是封印反噬,魂飞魄散。
“你早知道。”楚天开口,声音低哑。
白泽未答,只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九尾,封印的裂隙再度合拢寸许。但他的尾巴正在褪色,文字消散,如同燃尽的灰烬。
“我改过历史。”他终于说,“为了让妖族多活十万年,我抹去了七杀剑诀的真相。可封印一旦松动,真相必现。你触碰剑谱残页,激活了原阵,禁制开始退让。不是你选择了这条路,是这条路,一直在等你。”
楚天沉默。
他低头看向手中焚霄剑,剑身映出他左脸的丹纹,与空中悬浮的锈剑纹路重叠。他忽然伸手,触向最近的一柄锈剑。
指尖划过剑身,一道细小的伤口裂开,血珠渗出。
血珠未落,竟被锈剑吸收。剑身微震,铭文泛起暗红光泽,仿佛苏醒。紧接着,整片剑海同时轻鸣,锈迹剥落,露出底下森然的金属光泽。剑尖齐齐下压,深入地心,封印之力骤然增强。
白泽低笑一声,带着疲惫。
“你的血,能唤醒它们。因为你修过七杀诀,你的魂,已被刻入封印序列。”
楚天猛地收回手,掌心伤口仍在滴血。他盯着那滴落的血,一滴,两滴,坠入地裂,消失在黑雾中。他忽然想起祖师残魂被触手吞噬的画面——那不是被怪物吞噬,是被封印反噬,魂归剑阵。
“所以七杀剑宗,从来不是宗门。”他缓缓道,“是祭品。”
白泽闭目,九尾微微颤抖。
“你明白就好。”
就在此时,剑海中央忽然泛起涟漪。
所有锈剑共鸣加剧,剑阵自发重组,七柄主剑从海中升起,排列成北斗之形,剑尖汇聚一点。那一点,正是地心巨剑的虚影所在。天帝的虚影在剑阵中心浮现,仅存半息,嘴唇微动,却无声音传出。下一瞬,虚影溃散,剑阵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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