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地面,那滴暗金血珠仍在爬行,划出的符文边缘微微泛出幽光。楚天脚步一顿,右臂丹纹倏然绷紧,紫焰自肘部锁链纹路中一闪而没。他未回头,左手已悄然覆上焚霄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背上的青鸾呼吸微弱,体温正在下降,衣襟上残留的黑焰焦痕仍在缓慢蔓延。
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踩在血珠爬行轨迹的延长线上。雷域的残气在身后渐弱,前方地势下沉,一道低矮石墙断续横亘,墙后屋舍零落,炊烟全无。村口立着一根歪斜的木桩,上挂半截褪色布幡,写着“药庐”二字,墨迹被雨水泡得模糊。
踏入村界那一刻,楚天鼻尖骤然一刺——不是血腥,而是一种腐熟的甜腥,混着泥土发酵的浊气。他俯身,指尖抹过路边石台,沾上一层黏腻黑灰。丹纹微震,紫焰自掌心透出,将灰烬灼成青烟,烟气扭曲成丝,竟向村内某处缓缓飘去。
他将青鸾轻轻放在药庐门槛内,顺势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覆在她额头。符纸刚贴,便发出细微的“嗤”声,边缘迅速焦黑卷曲。他未停,左手结印,三指虚点她眉心,丹纹紫焰顺经脉流转至指尖,凝成一道细环,绕她头颅一周,沉入发际。
药庐内陈设简陋,药柜半空,陶罐破裂。墙上挂着一幅泛黄图卷,墨色斑驳,绘有数十种草药形态。楚天目光扫过,忽停在右下角一株花形之上——六瓣舒展,花心如眼,旁有朱砂圈记,旁注小字:“幽昙花,夜开昼灭,可引阴火归源。”
他正欲细看,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转身,一名村民正扑向他方才站立之处,双目赤红如浸血,脖颈处裂开一道黑缝,黑焰自裂口渗出。楚天未动,左手猛然按地,丹纹紫焰轰然爆发,化作一圈波纹横扫而出。那村民尚未转身,身体已自关节处崩解,黑焰腾起,尸块在地面抽搐数息,随即被彻底焚尽。
灰烬中,一枚铜牌未化,表面刻着“魔渊祭使·三等”,背面铭文残缺,仅存“……引魂七日,化民为伥”八字。
楚天俯身拾起,铜牌入手冰寒,指腹摩挲铭文时,丹纹竟微微发烫。他将其收入袖中,正欲返回药庐,忽觉地面震动。
三具尸体从村巷拐角爬出,眼眶空洞,口鼻溢黑,四肢扭曲着向前挪动。它们行进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围绕药庐呈环形逼近,每一步落下,地面便凝出薄霜。
楚天右手握紧焚霄,剑身裂纹中黑液缓缓渗出,滴落在地,腐蚀出细密沟痕。他未拔剑,左掌再次按地,紫焰波纹再度扩散。三具尸体在距药庐五步处同时崩解,黑焰燃起,却未熄灭,反而汇聚成一道低矮火环,围住屋舍。
火环中,黑气翻涌,逐渐凝聚成人形轮廓。
楚天眉心一跳,正欲出手,忽觉背上传来剧烈波动。他猛然回头——药庐内,青鸾双目已睁,左眼全紫,右眼浑浊,七窍溢出细丝黑焰。她四肢僵直,却缓缓坐起,手指抠进身下木板,发出刺耳刮擦声。
结界在她周身剧烈震颤,清心符燃烧过半,火光由蓝转黑。
楚天一步跨入,左手疾点她四肢要穴,丹纹紫焰顺着指尖注入,试图压制幽冥烙印。然而那烙印深处,竟如活物般反吸紫焰,青鸾身体猛然弓起,口中发出非人嘶鸣。她双臂抬起,掌心黑焰凝聚,直指楚天。
他未退,反手将焚霄插入地面,雷纹残光一闪而逝。就在此刻,剑身裂纹中黑液倒流,逆向渗回剑脊,整柄剑骤然发烫。
“让我吞噬它们。”
一道声音直接在识海响起,嘶哑如锈铁摩擦。楚天瞳孔一缩——是剑灵。
“我能压制幽冥。”那声音继续,带着某种急迫的渴望,“只需你引剑横扫,斩断它们与烙印的共鸣。”
楚天未应。他能感觉到,青鸾体内那团黑焰正在膨胀,而外界火环中的黑气正与之呼应,频率逐渐同步。若不阻止,她将彻底失控,成为冥火扩散的源头。
他低头看向焚霄。剑身裂纹正在缓缓闭合,黑液回缩,表面泛起暗金光泽,仿佛被某种力量修复。但剑柄处,那滴暗金血珠却突然颤动,渗出一丝极细的黑线,顺着楚天虎口流入经脉。
丹纹剧震,紫焰暴起。
识海中,丹书残卷无风自动,一页空白卷角缓缓翻起,浮现一行血字:“注意剑灵状态——混沌侵蚀进度+1%,意识同步率下降。”
警告未散,药庐外火环猛然收缩,三具新尸自黑焰中站起,直扑结界。楚天咬牙,右手猛然拔剑,焚霄离地刹那,剑尖划过三具尸身咽喉。
没有斩击声。
黑气自伤口喷涌,却被剑身主动吸入。裂纹处金光流转,黑液消失,整柄剑嗡鸣震颤,仿佛饮饱了某种力量。剑脊上,那滴暗金血珠彻底干涸,表面裂开细微纹路。
青鸾体内黑焰骤然一滞,七窍溢出的火丝缩回,身体软倒。结界火光恢复湛蓝,清心符燃烧速度减缓。
楚天拄剑而立,额角冷汗滑落。他能感觉到,焚霄剑内的存在正在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兵器之灵,而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意识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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