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踏出那一步,荒剑握在手中。他的动作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停在原地,脚底传来一丝震动。这震动不是来自地面,而是从他体内升起,顺着经脉冲上识海。
左脸的丹纹突然发烫,像是被火燎过。他没抬手去碰,也没有皱眉。他知道这不是伤,是某种回应。胸口那块金属片还在震,但节奏变了,不再是急促的抖动,而是三短一长,像心跳漏了一拍。
他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下去,穿过层层灵力屏障,进入识海深处。丹书静静悬浮在那里,残破的卷轴边缘泛着微光。九块碎片围绕它缓缓转动,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符号,形状不一,却在这一刻自动排列成环。
一道虚影浮现。
不是人形,也不是兽态,而是一团模糊的光影,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集齐者……终将被注视。”
楚天没有回答。
他知道这是丹书的意识,是那些散落万年的意志残片终于聚合到临界点后产生的变化。这声音以前只断续出现过几次,都是在关键时刻给予提示,从未如此清晰完整。
“你所持之力,原为封印之匙。”那声音继续说,“今钥渐全,锁亦将启。”
话音落下,四周骤然变暗。不是视觉上的黑,而是意识层面的遮蔽。楚天感觉到一股力量压来,不是针对身体,而是直冲神魂。
他的呼吸一顿。
眼前景象突变——星河倒转,大地裂开,无数生灵跪伏于地,头顶浮现出巨大的阴影。那阴影没有具体形态,却让人心脏紧缩。他看到一具金身断裂,脊柱崩碎,符咒如钉子般刺入骨缝。那是天帝?还是另一个失败的对抗者?
画面一闪,他自己出现在祭坛中央,四肢被锁链贯穿,血液流入沟槽,汇聚成阵。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你来了。”
楚天咬牙。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驱散这些幻象。他知道这是外神的意志投射,是对方察觉到了碎片聚合的迹象,主动发起的精神压制。
他开始运转丹纹。
一道紫焰从左脸燃起,顺着经脉游走全身。他把所有过往经历当作药引,在识海中凝练一枚丹胚。这不是真正的丹药,而是一种意念凝聚的方式。他用炼丹的手法构筑防线,将自身意志包裹其中。
丹成刹那,眼前幻象崩裂。
那股压迫感稍稍退去。
丹书碎片意识再次发声,语气比之前多了一丝波动:“它怒了。”
楚天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金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外神不是随意攻击,而是在确认——确认他是否真的在收集碎片,确认封印是否正在松动。
刚才那些画面,是警告,也是试探。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荒剑。剑身依旧冰冷,但掌心的契约印记在跳动,和金属片的频率一致。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那声音又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碎片意识,而是直接烙进灵魂的一道意念:“汝掌荒剑,执丹书,集吾囚牢之砖。来吧,补全最后一块,让门开一线。”
楚天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句话带着嘲讽,也带着诱惑。它似乎在说,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完成它的解脱。你的抗争,实则是它的重生。
他想起青鸾手臂上的黑纹,每一次血脉躁动都会让她痛苦不堪。他想起澹台镜月脚踝上的锁链,百年一次的劫难从未停止。他想起哑婆婆每天醒来都要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因为她正在一点点忘记自己是谁。
这些人,都在为他承担代价。
而他,不能停。
他闭上眼,引导体内的天帝意志碎片,让它们环绕丹书旋转。九块碎片形成逆向回路,方向与原本的封印阵列完全相反。他划破指尖,一滴精血落入识海,在虚空中刻下两行字:
“吾不渡神,唯炼众生之药;吾不拜天,只铸斩神之炉。”
字迹成型瞬间,天地微颤。
不是雷鸣,也不是风动,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律动,仿佛某种古老规则被触动。丹书卷轴微微展开一角,露出一段从未显现的文字。那文字无人能识,却让楚天心头一震。
他知道,这条路走对了。
外神的意志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强。这一次不再是幻象,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感,像是宇宙尽头睁开了一只眼,正盯着他。
楚天抬起头。
他不再防御,也不再抵抗。他任由那股意志穿脑而过,感受其中蕴含的信息。愤怒、轻蔑、期待、还有……一丝不安?
它怕了。
哪怕只是一瞬,他也捕捉到了。
于是他笑了。
笑声很轻,几乎听不见,但在识海中回荡许久。他握紧荒剑,低声说:“你说我是补砖人。”
他顿了一下,睁开眼,目光如刀。
“那我就亲手,把你的门,焊死。”
话音落,丹书猛然一震。九块碎片同时亮起,光芒交织成网,将整个识海笼罩。楚天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生成,不是灵力,也不是法则,而是一种更原始的东西,像是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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