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冰原上卷起碎雪，空中那圈光痕终于彻底消散。
楚天站在原地，右手还贴着丹炉印记。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左脸的丹纹忽然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力量轻轻拨动。识海深处传来一阵震动，比心跳更沉，比呼吸更急。
他知道，丹书醒了。
不是他自己唤醒的，是丹书自己开始运转。卷轴无声展开，一页空白缓缓浮现。紧接着，一股法则波动从体内炸开，顺着经脉冲向四肢百骸。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立刻盘膝坐下，双手按在腿上稳住身形。
荒剑断刃仍插在冰面，剑身微微发烫。
他不敢拔它，也不敢靠近。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现在连抬手都吃力。但他知道，不能停。阵角的信息已经进入丹书，融合已经开始，退不了。
就在这时，虚空裂开一道口子。
银光洒落，一个身影走出。通体如月华凝成，九条尾巴虚浮身后，每一根都缠绕着淡淡的符文光带。来人站定，目光落在楚天身上，没有开口，右手直接抬起，打出一道印记。
那道光飞入楚天眉心，瞬间化作一层屏障，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楚天睁眼，警惕盯着对方。他认得这气息，却不信这份善意。手指悄悄滑向袖中丹炉，随时准备反击。
“我不是来杀你的。”那人开口，声音平静，“我是来帮你活下来的。”
楚天没回应。他知道眼前的是白泽分身，不是本体。分身能存在多久，取决于施术者的法力与意志。这种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白泽似乎看透他的想法，只说了一句：“你体内的金仙法则正在崩解，再过三息，就会反噬心脏。”
话音落下，楚天胸口猛地一紧。果然，一股撕裂感从丹田直冲胸腔。他咬牙忍住，额角渗出冷汗。
白泽不再多言，九尾齐展，每一条尾巴尖端都亮起一点银芒。九道光芒同时射出，打入楚天周身大穴。那些位置精准无比，正是金仙境界最关键的九处节点。
楚天身体一震，原本混乱的法力流速骤然放缓。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经脉中的压力减轻了些。
“为什么帮我？”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因为你不该死在这里。”白泽说，“阵角必须融合，否则整个计划都会中断。”
“什么计划？”
“你不需要知道。”白泽摇头，“你现在要做的，是守住神识，别让法则冲垮意识。”
话刚说完，丹书卷轴猛然一颤。空中浮现出一幅图纹——九首蛇环绕星辰，中央主星归位，完整无缺。正是都天神煞阵的第一角。
与此同时，冰原地面开始龟裂。蛛网般的缝隙蔓延开来，红光顺着裂痕流动，勾勒出一座远古祭坛的轮廓。那图案和空中图纹完全一致，仿佛呼应千年之前的约定。
楚天抬头看着那幅图，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无数法则碎片涌入脑海，像刀子一样切割神识。他抱住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泽立即抬手，九尾再次释放符文，形成一道护罩将两人笼罩其中。他低声念咒，妖文一个个浮现，在空中组成镇压阵法。
“撑住。”他说，“融合已经开始，你不能在这时候失控。”
楚天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双眼泛红。他能感觉到，那枚阵角正在往丹书核心嵌入。每一次推进，都带来剧烈冲击。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丹纹在皮肤下起伏闪烁。
地面震动加剧，风雪倒卷而起，在空中形成螺旋状气流。执法天兵依旧静立不动，但他们脚下的位置开始微微下沉，像是被某种力量排斥。
祭坛红光越来越亮。
空中图纹缓缓下降，与丹书卷轴对接。当最后一丝纹路重合时，楚天全身剧震，一口血喷了出来。
白泽脸色也变了。他嘴角溢出鲜血，身形变得透明了几分。
“快完成了。”他低声说，“坚持住。”
楚天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冰面。他想站起来，但双腿发软。体内法力乱成一团，金丹虚影在元婴上方剧烈旋转，眼看就要炸开。
白泽强提一口气，九尾齐收，所有符文汇聚掌心，猛然拍向楚天后背。
那一击不重，却让楚天整个人弹了起来。法力洪流瞬间贯通全身，金丹虚影旋转三周，轰然爆裂，化作一片灵海覆盖识海。
一声低沉龙吟从他丹田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穿透风雪，直入天际。冰原上的积雪被震得腾空而起，又缓缓落下。执法天兵的身影在雪幕中晃动了一下，依旧沉默。
楚天坐在地上，喘着气。
他睁开眼，眼神清明了许多。体内的法力不再紊乱，反而比之前更加凝实。他知道，自己已经踏入金仙中期。
他缓缓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冰。
左脸丹纹微闪即逝，像是完成了使命。他低头看向识海，丹书静静悬浮在那里，表面多了一道极细的裂痕。那裂痕很浅，几乎看不见，但确实存在。
他皱了眉，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白泽分身忽然开口。
“小心……”他说，声音很轻，“丹书……”
话没说完，天穹撕裂。
一道紫金色雷霆劈下，速度快得无法反应。雷光正中白泽分身，他连躲都没躲，只是望着楚天，嘴唇微动，像是还想说什么。
下一瞬，身影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雷劫散去，冰原恢复寂静。
楚天站在原地，荒剑断刃仍在脚下。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未散，雷声隐隐滚动。
他知道，这一劫还没完。
他抬起手，摸了摸左脸。丹纹已经隐去，皮肤恢复正常。可识海里的那道裂痕，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没有动。
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寒意。他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刚才白泽分身站过的地方，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脚印都没有。就像那个人从未真正存在过。
他盯着那片空地，慢慢握紧了拳头。
远处，执法天兵依然静立。他们的脸模糊不清，手中的空盘垂在身侧。
楚天转头，看向插在冰里的荒剑断刃。
剑柄上沾着血，是他之前留下的。那血迹已经开始发黑，边缘微微卷起。
他伸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拔。
剑身离地的瞬间，地面又是一颤。
这一次，震动来自地下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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