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站在这里,站在一百零五名的阴影里。
他想起暑假时的自己,每天清晨起床,深夜入睡,一砖一瓦地构建知识体系。那时候虽然累,但心里是充实的,是充满希望的。
他想起开学时的自己,志在必得地写下“冲击班级前三,站稳年级前列”的目标。那时候多么自信,多么笃定。
他想起考试前那个失眠的夜晚,想起考场上反复验算的焦虑,想起看到成绩时那一瞬间的空白。
所有这一切,最终汇成了那个数字:一百零五。
不升反降。
多么讽刺。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信息:“小凡,成绩出来了吗?考得怎么样?”
凌凡盯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实话实说?告诉母亲自己从年级第二十八掉到了一百零五?
他想象着母亲看到这条信息时的表情——失望?担心?还是强颜欢笑的安慰?
最终,他回复:“考得不好,年级一百零五名。”
发送。
然后关掉手机。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第三节课下课铃响时,凌凡才回到教室。他一进门,原本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几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那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一种微妙的疏离。
凌凡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赵鹏凑过来,小声说:“凡哥,没事吧?”
“没事。”凌凡说。
“那个……李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说什么了?”
“让我分析试卷,调整心态。”
赵鹏点点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前排的林晓薇回过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回去了。
凌凡明白这种变化。当他成绩突飞猛进时,他是榜样,是传奇。现在他跌落神坛,就成了一个需要被同情、被研究的对象。
这就是现实。
中午吃饭时,凌凡一个人坐在食堂的角落。他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扒着饭。
苏雨晴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在他对面。
“不介意吧?”她问。
凌凡摇摇头。
两人沉默地吃了几分钟。苏雨晴先开口:“我看了你的成绩。语文112,数学128,英语125,理综246,总分611。这个分数,如果放在上学期,依然是很大的进步。”
“但现在是这学期。”凌凡说。
“我知道。”苏雨晴放下筷子,“但我想说的是,你的知识水平没有下降。你错的地方,都是不该错的——不是不会,是心态问题导致的失误。”
“有什么区别吗?”凌凡苦笑,“结果都一样。”
“区别很大。”苏雨晴认真地说,“如果是知识问题,你需要重新学习。但如果是心态问题,你只需要调整。而调整,比重新学习容易得多。”
她顿了顿:“我高一的时候,有一次月考从年级前十掉到一百多名。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但后来我发现,那次的失败教会了我最重要的一件事:如何面对失败。”
“你是怎么面对的?”凌凡问。
“首先,接受它。”苏雨晴说,“承认自己确实考砸了,承认自己确实难受。不要假装无所谓,也不要过度自责。就是接受,让情绪自然流淌。”
“然后,分析它。不是分析错题,是分析考试时的状态。我当时发现,我太想保持前十了,考试时每做一道题都在算分,结果反而连平时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
“最后,放下它。分析完了,就让它过去。不要一直背着这个包袱,否则下次考试你还会想着‘不能再考砸’,结果又考砸。”
凌凡听着,心里有些触动。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更努力地学习,”苏雨晴说,“而是停下来,好好想想,你到底在为什么学习。是为了那个‘清北苗子’的标签?是为了别人的期待?还是为了你自己?”
这个问题,凌凡答不上来。
下午放学,凌凡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直接回家。他去了陈景老先生的小院。
推开门,陈景正坐在葡萄架下喝茶。看到凌凡,他指了指对面的小凳:“坐。成绩出来了?”
“您知道了?”凌凡有些意外。
“李老师给我打过电话。”陈景倒了一杯茶推过来,“说说你的感受。”
凌凡坐下,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很难受。比想象中难受。”
“正常。”陈景点头,“如果考好了高兴,考砸了不难过,那才不正常。”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凌凡说,“我知道是心态问题,知道要调整,但不知道怎么调整。”
陈景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喝着茶,看着院子里已经开始凋零的葡萄藤。
许久,他才开口:“凌凡,你这一年,走得太快了。”
“太快了?”
“从班级倒数到年级前列,你只用了一年时间。”陈景说,“这种进步速度,是惊人的。但就像爬山,你爬得太快,身体还没适应海拔,就会出现高原反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