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件装备:擦拭得锃亮的制式长刀、师傅所赠的古弓、精心挑选的三十支利箭、分门别类放好的金疮药、解毒丸、止血散,以及足够的干粮和水。
当天晚上,林府那巨大的演武场上,已然开始聚集人影。
秦石秦教头如同铁塔般矗立在点将台上,双手抱胸,虬髯上沾着细微的露水,一双虎目在渐亮的天光中扫视着下方陆续集结的人群。
他沉默着,但那股无形的煞气和压迫感,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调动气氛。
台下,护卫护院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一部分人如同李不凡一般,沉默而立,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早已准备就绪,只待号令。他们多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或心志坚定之辈。
另一部分人则显得焦躁不安,似乎想用行动驱散心中的恐惧,在场地边缘拼命地练习着拳脚刀法,呼喝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突兀,汗水却更多是因为紧张而非劳累。
还有少数人,则是睡眼惺忪,仓促赶来,衣甲不整,甚至有人一边跑一边系着腰带,显然是才从被窝里被同僚硬拖起来的,脸上还带着茫然与慌乱。
李不凡站在二等护院的队列中,位置靠前。他身姿挺拔,所有的装备都井然有序,眼神平静地望向前方的秦石。
然而,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有极其细微的颤抖。
这不是单纯的害怕,也并非纯粹的兴奋,而是一种混合了紧张、期待、对未知危险的警惕以及体内热血逐渐沸腾的复杂情绪。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晨空气,努力将这股颤栗转化为即将爆发的力量。
当凌晨之际,人已经全部到齐。
秦石向前迈出一大步,声若洪钟,炸响在每个人耳边:“小崽子们!今天就是他娘的剿匪之日!刀砍在脖子上会疼,箭射进心窝里会死!黑风山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后院!”
他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特别是那些脸色发白、眼神闪烁的人:“老子最后问一遍!有没有孬种?有没有还没断奶想回家的?现在!立刻!给老子滚出来!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死寂。
台下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旗帜的烈烈声。
然而,这种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我……我退出……”一个微弱、颤抖的声音从新进护卫的队列中响起。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年轻人举起了手,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有了第一个,就如同堤坝决口。
“我……我也退出!”
“对不起,教头,我……我不敢……”
“娘还在家等我……我不能死……”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几乎全都来自新进护卫的队列。恐惧是会传染的,特别是在这临战前的巨大压力下。
转眼间,竟有二十余人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秦石看着这些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愤怒,也无鄙夷,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可以。收拾行李,即刻离开林府。从哪来,回哪去。”
那二十几人如蒙大赦,又羞愧难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演武场。
然而,并非所有新进护卫都选择了退缩。仍有些新进护卫,虽然脸上也带着紧张,甚至有些稚嫩,眼中却闪烁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光芒,甚至跃跃欲试,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站得笔直。
秦石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略微停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番自我淘汰,场上剩下的人数锐减至一百二十人左右,气氛反而为之一肃。留下的,无论心中如何想,至少表面上都有了决断。
李不凡微微吐出一口浊气,指尖的颤抖奇迹般地停止了。他的心彻底沉静下来,眼神变得如同手中的刀锋般冰冷锐利。该走的走了,剩下的,便是同行者。
“好!”秦石猛地一挥手,声震四野,“看来留下的,都他娘的是带把的爷们!”
“废话不多说!目标,黑风山,清风寨!出发!”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队伍立刻动了起来。
以秦石为首,数名气息最为强悍的一等护院紧随其后,然后是其余一等护院和资深二等护院混编的中坚队伍,李不凡等二等护院位于中间,而那些选择留下的新进护卫则跟在最后。
队伍沉默而迅疾地穿行在尚未完全苏醒的青城街道上,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引得道路两旁的民居中,偶尔有人透过窗缝惊恐又好奇地张望。
穿过城门,踏上通往城外荒野的官道。冬日清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却让每个人的精神更加清醒。
队伍离开了官道,开始进入崎岖的山路,朝着黑风山的方向挺进。
气氛愈发凝重,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脚步踏过枯枝败叶的沙沙声。
李不凡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越来越茂密的山林。
他知道,考核,从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而真正的战斗,随时可能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山林中爆发。
百二十人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溪流,汇入了莽莽群山之中,奔向那未知的血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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