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叶家庭院，獠山君庞大的身躯跪倒在地，半截独角淌着黑血，赤红双目黯淡了几分，周身妖气萎靡不振，再也没了之前开山裂石的凶悍。
他死死盯着地面的碎石，粗重的喘息声如同风箱作响，额头的剧痛与体内翻涌的气血交织在一起，却远不及心中的震撼强烈。
自族群被人类猎人屠戮后，他便认定人类皆是贪婪恶毒之辈，视妖兽为草芥，为了建立妖兽国度，他不惜与血影教勾结，双手沾满人类鲜血，可今日与陈眠交手，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类。
陈眠周身威压渐渐散去，收起五彩长剑，眼神平静地看着獠山君，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出言嘲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能从獠山君的妖气中感受到不甘，却没有纯粹的邪恶。
小白从陈眠肩头跳下，围着獠山君转了两圈，黑宝石眼眸警惕地打量着他，鼻尖不停抽动，感受到他妖气中没有之前的凶戾，便收起了獠牙，只是远远站着，不再低吼。
叶家弟子纷纷围拢过来，手持兵器对准獠山君，眼中满是恨意，方才不少同门死在妖兽口中，此刻仇人跪地，个个恨不得将其斩杀，却碍于陈眠的态度，不敢贸然出手。
“陈先生，此獠作恶多端，杀我众多同门，恳请您下令，斩杀此獠！”一名断臂的叶家弟子跪地恳求，声音嘶哑，眼中满是血泪。
其余弟子纷纷附和，呼声震天，杀意浓烈，獠山君闻言，赤红双目猛地抬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却没有求饶，只是死死盯着陈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叶振山走到陈眠身边，低声道：“陈小友，獠山君统领妖兽联盟，手上沾了不少修士的血，留着他必是后患，不如就此斩杀，以绝后患。”
陈眠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獠山君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杀恶人，不杀异类，妖族也好，人类也罢，作恶者当诛，向善者可赦，这世间的正邪，从不在种族，只在人心。”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叶家弟子纷纷愣住，看向陈眠的眼神满是诧异，他们自幼便被教导妖兽皆为邪物，可今日陈眠的话，却让他们心中生出一丝动摇。
叶振山也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眼中满是敬佩，是啊，当年害死他妻子的是邪修，而非妖兽，他执念多年，竟也陷入了种族的偏见之中。
獠山君浑身一震，赤红双目猛地睁大，死死盯住陈眠，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是数百年来，第一个不将他视为异类的人类，第一个告诉他正邪在人心而非种族的人类。
他想起陈眠救下小白的画面，想起陈眠方才斩杀妖兽时，只针对那些主动伤人的凶兽，对误入战场的低阶妖兽从未下死手，心中的执念如同冰雪般渐渐消融。
“你……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獠山君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没了之前的粗犷戾气，多了几分复杂，“你救过妖兽，你没有把我们当成生来就该被斩杀的异类。”
陈眠点了点头，目光澄澈，没有半分虚假：“我只杀坏人，不管是人还是妖兽，你统领妖兽联盟，反抗人类修士的欺压，本无可厚非，可你不该与血影教勾结，残害无辜，更不该纵容妖兽屠戮凡界弟子。”
“妖兽被人类欺压，想要立身之地，没错；可为此不择手段，残害无辜，便是大错。”
陈眠的话字字诛心，獠山君赤红双目黯淡下去，垂下头颅，满脸愧疚，他为了复仇，为了建立妖兽国度，早已忘了初衷，沦为了与邪修为伍的刽子手。
“我……我错了。”
獠山君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悔恨，想起那些被他纵容的妖兽屠戮的无辜修士，想起族群被屠杀时的绝望，心中如同刀割，他终究是活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样。
叶家弟子见状，也渐渐收起了兵器，看向獠山君的眼神少了几分恨意，多了几分复杂，是啊，若非人类贪婪，大肆猎杀妖兽，又怎会引来这般报复。
陈眠看着垂首忏悔的獠山君，语气缓和了几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我不杀你，不是原谅你，而是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约束妖兽联盟，不再残害无辜，守护凡界与超凡界的边界，这才是妖兽真正的立身之道。”
夜风渐柔，庭院中的血腥味似乎也淡了几分，一场关乎种族恩怨的死局，竟在陈眠这一番话中，悄然化解，而这一切，皆源于他心中那份不分种族、只论正邪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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