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刚歇,海面仍翻着浑浊的浪。叶辰靠坐在阵法中心,背贴着宋初涵的后背,两人手掌相扣,灵力在体内循环不息。他双眼闭着,脸色苍白,呼吸浅而急。肋骨断裂的地方还在渗血,衣服湿透,冷得发僵。
他的剑插在身前,剑身裂开一道缝,血顺着裂缝流进阵眼,符文微微发亮。
就在这时,远处海面忽然掀起一道巨浪。浪峰高达百丈,像一堵墙般压来。可还没靠近阵法,那浪就被一股力量从中劈开——
一道青光划破天际,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冲浪腹。紧接着轰然炸响,玉简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泛着灵光,在浪花中四散飞溅。
浪被硬生生撕开一个缺口,暗流倒卷,退了三丈。
张靓影站在残浪之上,长发被风吹乱,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望着那对相依的身影,站了很久。
她知道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她。
但她还是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被风送得很远。
“我来过。”
她顿了顿,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我知道你已经选了别人。我也知道,你不欠我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早已空无一物的手心,苦笑了一下。
“可我张靓影这一生,从没为谁低过头,也没求过谁回头看看我。今天不是来求你的。”
“我只是不想,连最后一次为你做点事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完,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灵光,轻轻一点眉心。一道记忆碎片飞出,化作一只纸鹤,朝阵法方向飘去。
可飞到半路,纸鹤突然熄灭,坠入海中。
她没再试第二次。
“算了。”她轻声说,“有些话,不说也好。”
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仙鹤小白从云层俯冲而下,翅膀掠过水面,叼起一片尚带灵气的玉简残角。它没有叫,也没有停留,只是振翅追向她的背影。
张靓影听见羽翼拍打空气的声音,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她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叶辰的时候。
那时他在东荒外门比试,被人围攻,满身是伤也不肯认输。她站在台下,手里攥着一张符,犹豫要不要扔出去帮他。
最后她没扔。
因为她觉得,那个人就算倒下,也会自己爬起来。
后来他真的爬起来了,还一路走到了她面前,笑着说:“谢谢你刚才没帮我,让我赢了那一场。”
她当时愣住,心跳快了一拍。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画他。
画他在练剑,画他在吃饭,画他靠在树下睡觉。她不敢给他看,也不敢让人发现。藏在琴匣最底层,用油纸包了好几层。
直到那天,她在雪地里看见他给宋初涵梳头。
他动作很轻,眼神很柔,像是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在手心里。
她站在树后,看了很久。
然后回房,撕了所有画像,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可护心丹她还是炼了。
用三年精血,每日子时取一滴,炼了整整一千天。她说服自己,这不是为了留他,只是为了报恩。
可当她在漩涡里看见那颗丹沉入海底时,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你想拉他的手,可他的手已经牵了别人。
你想听他说一句“留下”,可他知道你不会真的走。
所以你只能自己走。
张靓影脚尖一点水面,身形如燕,踏浪而去。每一步落下,脚下泛起一圈涟漪,很快又被浪吞没。
她走得很快,像是怕慢一秒就会改变主意。
身后,阵法依旧稳定运转。淡金色的光晕笼罩着叶辰和宋初涵,像一层薄纱,隔开了整个世界。
叶辰始终没有睁眼。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曾冒着生命危险踏浪而来,只为看他一眼。
他只感觉到,阵法中的灵力似乎更顺畅了些,像是有人在外围补了一道引子,让循环更加完整。
他以为是武力系统自动触发,或是大国运命格再次显现。
其实不是。
那是张靓影用尽全身灵力,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玉简,借破碎之势,为他扫清一波暗流。
她没想让他知道。
她也不想被安慰。
她只是想,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还能做点什么。
哪怕他永远不知道。
小白飞在她身后,越追越近。
她听见了,却没有停下。
前方风暴未散,雷光一闪接着一闪。
她身影渐远,快要消失在灰蒙的天际。
就在这时,小白突然加速,飞到她肩头,轻轻蹭了下她的脸。
她愣住。
低头看去,那只平日调皮捣蛋的仙鹤,此刻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像是有光。
它把叼着的那片玉简残角,轻轻放在她手心。
她低头看着那点微光,手指微微发抖。
然后她合拢手掌,继续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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