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没有再出现。但苏晚知道,这事没完。
第二天清晨开店时,她发现门把手上又被人抹了东西——这次是黑色的机油,粘稠刺鼻。她用煤油擦了三遍才干净,指甲缝里渗进洗不掉的油渍。
“他不敢正面来,就搞这些小动作。”陆衍蹲在门口检查地面,发现几个凌乱的脚印,“昨晚有人来过。”
“想让我做不成生意。”苏晚看着擦红的手指,“顾客看见门把手这样,谁还愿意进店。”
陆衍站起身,眼神沉了沉:“得让他彻底消停。”
他没说具体怎么做,但下午放学时,苏晚在店门口看见了陈叔那辆吉普车。车边站着三个人——都是退伍兵打扮,正和陆衍说话。
见她过来,陈叔先开了口:“丫头,那杂碎昨晚又来了?”
“门把手上抹了机油。”苏晚实话实说。
“行。”陈叔点点头,对旁边两个人说,“老规矩,轮流蹲。看到人就按章程办。”
那两人应了声,一个去了街对面的茶馆,一个进了隔壁的粮油店。都是观察的好位置。
陆衍低声解释:“李伟现在不敢白天闹事,专挑晚上。陈叔找了两个战友,这几晚轮流守着。”
“这样太麻烦大家了……”
“不麻烦。”陈叔点了支烟,“我们这帮老兄弟最看不惯欺软怕硬的。再说——”他笑了笑,“你店里的会员卡,我可答应给媳妇带一张的。”
苏晚心里一暖,没再推辞。
接下来的三天,每晚都有不同的人守在附近。第三天深夜,事情终于有了动静。
那晚轮到陈叔亲自守。凌晨两点多,街道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狗吠。陈叔坐在吉普车里,车窗开了一条缝,眼睛盯着“晚绣坊”的门面。
先是听见脚步声——很轻,但在这静夜里格外清晰。三个人影从街角摸过来,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陈叔没动。他等那三个人走到店铺门前,其中一个抬起手准备往卷帘门上泼东西时,才突然打开车灯。
雪亮的灯光瞬间刺破黑暗,把三个人照得无所遁形。
李伟手里拎着个油漆桶,另外两个人拿着刷子。被灯光照住的瞬间,他们像被冻住一样僵在原地。
陈叔推开车门下来,另外两个方向也走出人影——都是退伍兵,无声地围拢过来。
“继续啊。”陈叔的声音在静夜里冷得像冰,“不是要泼漆吗?”
李伟手一抖,油漆桶哐当掉在地上,红色的油漆溅了一地,在路灯下像血。
“我、我们……”他语无伦次。
“你们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现行犯。”陈叔掏出对讲机,“派出所吗?城南老街‘晚绣坊’门口,有人正在实施破坏,请出警。”
对讲机里传来回应声。李伟脸色惨白,转身想跑,被一个退伍兵伸脚绊倒,重重摔在油漆渍里。
另外两个混混想溜,也被拦住。三个人像落网的鱼,在灯光下徒劳挣扎。
警车十分钟后到了。民警看到现场,又看看陈叔递过来的证件,心里有了数。他们给李伟三人戴上手铐时,陈叔补充了一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警告过,这次属于情节严重。”
李伟被押上警车前,回头看了一眼“晚绣坊”紧闭的卷帘门。门后的店铺静默无声,像沉睡的巨兽,而他连惊醒它的资格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消息就在街上传开了。吴姨来买绣线时,压低声音说:“听说了吗?李伟昨晚被抓了,要判呢!”
苏晚正在记账,笔尖顿了顿:“怎么判?”
“说是寻衅滋事加上次没算完的旧账,至少半年。”吴姨摇头,“活该,专欺负女人家。”
苏晚没说话。她想起前世李伟打她时狰狞的脸,想起他拿走的钱,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半年太短,但至少这半年,她可以安心做生意了。
下午陆衍来店里,带了个新锁。
“陈叔说昨晚的事处理干净了。”他一边换锁一边说,“李伟这次跑不了,另外两个也会拘留。”
苏晚看着他换锁的手。那双手很稳,拧螺丝时关节微微发白,透着力道。
“谢谢。”她轻声说。
“谢什么。”陆衍换好锁,试了试开合,“本来就是该做的事。”
他把旧锁拆下来,准备扔掉。苏晚忽然说:“留着吧。”
“留着?”
“嗯。”苏晚接过那把旧锁,铜制的表面已经磨损,钥匙孔边缘有些锈迹,“留着提醒自己——有些门该锁的时候,就得锁死。”
陆衍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
那天关店前,苏晚在账本上记:“初七,李伟夜半欲毁店门,被当场抓获。至此,前尘旧怨暂了。”
写到这里,她停了很久。窗外的天色由灰转黑,街灯渐次亮起。玻璃门上,她的倒影和身后满店的衣裳绣品重叠在一起,像某种隐喻——过去的影子和现在的光,交织在同个平面上。
她忽然觉得轻松。不是那种卸下重担的轻松,而是确认自己走在正确路上的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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