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狭窄、陡峭,每一次攀爬都牵扯着新伤旧痛。身体像是被拆开又草草组装起来的木偶,关节滞涩,经脉灼痛,灵力干涸得如同龟裂的河床。唯有右眼那点幽蓝,如同永不熄灭的导航灯,指引着方向,也恒定地映照着体内糟糕透顶的状态。
灵力水平:3.1%(濒临枯竭) 经脉损伤:多处新增灼伤、裂痕(雷气反噬及超负荷输出) 躯体状态:重度疲劳,轻度中毒(臭氧及能量残渣吸入),左手部分组织焦化坏死 精神负荷:极限透支
从监测站爬回地面,短短距离,却如同跋涉了整个地狱。当他终于从那个被撬开的通风口滑出,滚落在冰冷坚硬的碎石地上时,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风带着劫后的余烬味道,刮过脸颊,如同粗糙的砂纸。
他躺在地上,喘息了许久,才积攒起一点翻身的力气。不能停留在这里。监测站的异动,锚点七号的反馈,都可能已经惊动了某些存在。必须立刻远离。
凭借着意志力和“眼”的路径规划,他像一头濒死的野兽,拖着残躯,向着远离矿道、远离核心区、也远离刚刚离开的监测站的方向——西南方的丘陵更深处,艰难挪动。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很快被风吹散)。视线因失血和疲惫而模糊,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粗粝的呼吸。世界缩小到脚下踉跄的几步路,和右眼中不断刷新的、代表着自身状态持续恶化的红色警报。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两个。他终于在一处被几块巨大风蚀蘑菇岩环抱形成的、相对背风的洼地边缘,力竭倒下。
这里地势低洼,岩石遮蔽,相对隐蔽。暂时……就这样了。
他甚至没有力气清理出一片平整的地面,直接瘫倒在冰冷的碎石和沙土上,背靠着一块相对光滑的岩壁。身体的疼痛和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进入强制深度休眠……启动最低限度生命维持……‘眼’接管基础生理循环及环境监控……”
指令下达的瞬间,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一次的休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沉,也更加……痛苦。身体的自愈机制在最低能量供应下缓慢启动,与无处不在的伤痛进行着拉锯。梦境(如果那能称之为梦境)破碎而混乱,交织着雷光、符文、地底的咆哮、还有令牌冰冷的触感。
时间在绝对的虚弱与半昏迷中流逝。没有日月,只有身体内部缓慢而艰难的修复进程。
当他被“眼”预设的警戒阈值(非致命威胁接近)强行从深眠中拉出一丝意识时,不知已过去了多久。天色依旧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铅灰,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
身体依旧疼痛,但那种濒临解体的虚弱感减轻了一些。灵力恢复到了约7%,经脉的灼痛变成了持续的隐痛,左手焦黑坏死的部分传来麻痒——那是新肉在极其缓慢地生长。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接近。来源:东南方向,距离约八百米。波动特征:微弱但稳定,土属性为主,伴随规律性探扫描动。非自然形成,疑似……探测类法器或小型侦查阵法。”
有人?在搜索?
李凡的心脏猛地一缩,残存的睡意瞬间消散。他强迫自己蜷缩得更紧,将气息压制到最低,体表的“拟态场”功率开到最大,模拟着周围岩石与沙土的灵气特征。
右眼的被动扫描功率提升,锁定了波动来源。
视野中,三个淡黄色的、呈品字形缓慢移动的光点,出现在东南方向的丘陵轮廓线上。每个光点代表一个生命信号,能量强度都不高,大约在炼气二、三层。他们移动得很慢,很谨慎,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不断向四周扫描。
是地火门的人?还是青云门的低阶搜索队?
无论哪一方,被他们发现,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都凶多吉少。
“分析其探测模式及搜索路径。预测其接近本位置的可能性。”
“分析中……探测模式:广谱低灵敏度灵力感应,配合视觉侦查。搜索路径:呈扇形展开,覆盖东南至西南方向丘陵区。根据当前移动轨迹预测,其最外侧搜索单元有约35%概率在十五分钟后经过本洼地边缘约五十米处。若其探测灵敏度提升或改变方向,接近概率将上升。”
不能赌。必须立刻转移,或者……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以现在的状态,对付三个炼气低阶修士或许可以,但势必暴露,且可能引来更多敌人。
转移?体力只恢复了一点点,剧烈移动很可能加重伤势,且未必能完全避开探测。
两难。
就在他快速权衡时,那三个光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聚在一起,短暂交流了什么。然后,其中两个光点改变了方向,朝着偏南继续搜索,而剩下的一个光点,则朝着李凡藏身的洼地方向,缓缓靠近过来!
概率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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