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歪扭“云”字的长命锁,在昏黄跳跃的灯火下,散发着廉价金属黯淡的、不祥的光泽。它悬在萧珩的指尖,像一道冰冷的判决书,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正试图撬开我灵魂深处最隐秘、最恐惧的封印。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逆流,冲得我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那个字——那个简单到极点,却在此刻重若千钧的“云”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烫在我的骨髓深处!前世今生刻意压抑的、关于身份的模糊记忆和深宫流言,如同被解开了枷锁的恶鬼,在脑海中尖啸翻腾!
苍梧宰相……云峥!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他知道了!萧珩他一定知道了!知道我不是什么南诏公主,知道我是那个被偷梁换柱、来自敌国的宰相之女!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我的心脏。暴露身份,在这深宫,在眼前这个同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心机如渊的男人面前,意味着什么?万劫不复!
“不…不是的…” 我听到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在死寂的秘道里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充满了绝望的辩解,“我不知道…这…这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恨苏氏!恨赵瑞!我只是想报复他们!” 我语无伦次,试图将一切拉回对皇后的仇恨上,试图用疯狂掩盖灵魂深处那致命的恐慌。
然而,萧珩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冰封万年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惨白惊骇、摇摇欲坠的脸。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伪装的、令人窒息的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指尖捻着那枚廉价的长命锁,仿佛在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姿态。
那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咆哮怒吼都更令人崩溃。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恐惧压垮,精神濒临断裂的边缘时——
萧珩动了。
不是质问,不是揭露,甚至不是嘲讽。
他手腕猛地一翻!动作快如闪电!那枚破旧的长命锁瞬间被他收入袖中,消失不见。同一时间,他另一只手中寒光暴现!
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贴上我的脖颈!带着死亡气息的锋锐,精准地压在了颈侧最脆弱、最致命的动脉之上!
是匕首!他随身携带的、那柄曾沾染过大皇子赵瑞血迹的匕首!
我浑身剧颤,所有的声音都被卡死在喉咙里,连呼吸都停滞了!冰冷的金属紧贴着跳动的脉搏,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地笼罩下来!前世被一剑穿心的剧痛仿佛瞬间复活!我僵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猎物,连颤抖都凝固了。
“听着。” 萧珩的声音贴着我耳边响起,低沉、冰冷、毫无波澜,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杀意,“你是谁,从哪里来,本王的兴趣不大。”
冰冷的刀锋随着他低语微微压紧,激起皮肤一阵细密的战栗。
“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他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酒气和一种更冰冷的侵略性,“你的愚蠢,差点毁了我们刚结下的盟约,也差点把你自己送进皇后手里,任她千刀万剐!”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我恐惧混乱的脑海。李德全那淬毒的目光,皇后当众点破血布时的冰冷杀机,瞬间清晰无比!是的,如果不是他当众强行将我带离凤仪宫,此刻的我,恐怕已经身陷囹圄,在酷刑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王救你,不是大发慈悲。” 他继续低语,刀锋的寒意仿佛渗入了骨髓,“是因为你还有用。你的恨,你的身份,你在这深宫的位置,都是有用的棋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冷酷的警告,“收起你那些自作聪明、引火烧身的小把戏。再敢擅作主张,打乱本王的布局……”
他没有说完,但脖颈上那骤然加重的、几乎要割破皮肤的冰冷压力,已经说明了一切!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灭了我心中翻腾的、关于身世暴露的恐惧,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却又被更强大力量扼住咽喉的冰冷窒息感。棋子……我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因为仇恨和“有用”才暂时保住了性命的棋子。
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清醒同时攫住了我。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生怕牵动颈侧的利刃。
颈侧的冰冷压力骤然一松。萧珩收回了匕首,动作快得如同从未拔出过。他不再看我,仿佛刚才那致命的威胁从未发生。他重新举起油灯,昏黄的光晕再次照亮前方幽深的秘道。
“跟上。” 依旧是那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一次,我几乎是麻木地跟在他身后。脚步虚浮,浑身冰冷,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躯壳。脖颈上那被刀锋压过的地方,残留着清晰的冰冷触感和隐隐的刺痛,像一道无形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我此刻卑微如尘的处境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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