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五消失在夜色中,留下林锋独自坐在车里,指尖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那本可能存在的账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诱惑与风险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将车开到镇外一处僻静无人的河堤边。熄了火,摇下车窗,让带着河水腥气的冷风灌进来,试图吹散脑中的混沌。
账本……赵天河……打压……王强的查账……
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如果赵老五说的是真的,那本账册无疑是捅向赵天河的一把利器,足以让他在与赵天河的斗争中占据绝对主动,甚至可能一举扳倒这个一直暗中使绊子的县委副书记。青云镇未来的发展道路,将扫清一个巨大的障碍。
但这“如果”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首先,赵老五此人绝不可信。他今日能背叛钱宏运、背叛赵天河,来日同样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自己。这会不会是赵天河设下的一个局?用一个精心伪造的账本引他上钩,只要他伸手去接,立刻就会落下“私下接触涉案人员,意图篡改或销毁证据”的致命把柄?届时,别说扳倒赵天河,他自己立刻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其次,就算账本是真的,他该如何处理?私下扣下?那是违法犯罪!直接上交纪委?以什么名义?证据来源如何解释?赵老五这种人的证词,可信度有多高?一旦启动调查,势必引发青北县官场大地震,牵连甚广。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他林锋能否承受得住随之而来的疯狂反扑?会不会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再者,周国良书记的态度会如何?他会支持自己这种近乎“冒险”的举动吗?还是会认为自己在进行一场不理智的政治赌博?
利弊得失,风险机遇,像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压力。这种藏在阴影里的斗争,远比在工地上风吹日晒、处理群众矛盾要累得多,也凶险得多。
他下意识地又去摸烟盒,却发现已经空了。烦躁地将空烟盒揉成一团,扔出窗外。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清月发来的信息:“安全回到了吗?今天很开心,好好休息。”
简短的文字,像一缕微光,穿透了沉重的夜幕,照进他冰冷的心底。他仿佛又看到了她白天那双带着关切和理解的清澈眼眸。她说过,“真正的较量,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是啊,或许他太执着于寻找一击致命的武器了。与赵天河的斗争,根本在于发展,在于实绩。只要产业园区的效益出来,让青云镇的百姓真正得到实惠,让县里、市里看到实实在在的成果,任何魑魅魍魉的伎俩,在煌煌大势面前,都将不堪一击。
账本或许是一把刀,但更可能是一个陷阱。他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更不能因此乱了自己的方寸,授人以柄。
想通了这一点,林锋感觉堵在胸口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大半。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
他拿起手机,给苏清月回了两个字:“到了,谢谢。”
然后,他拨通了周国良的电话。此时已是深夜,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国良书记,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林锋的声音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沉稳,“有件比较紧急和敏感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他没有在电话里细说账本的事,只是含糊地提到“有人反映了一些关于县里个别领导的历史情况,涉及园区项目”,请求明天一早当面向周国良详细汇报。
周国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也在权衡,最终沉声道:“好,明天一早,你直接来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林锋彻底冷静下来。他将车开回镇政府,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
他需要理清思路,准备好明天向周国良汇报的说辞。既要引起周国良的足够重视,获得他的支持,又不能过于冒进,把所有的底牌和风险都暴露出来。这其中的分寸,需要精准拿捏。
他摊开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分析着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策略。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些许灰白。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映在他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上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账本,要查,但不能由他林锋直接去碰。必须通过周国良,以更稳妥、更合规的方式,将其纳入视线。同时,园区的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必须加快,再加快!要用无可辩驳的发展实绩,构筑起最坚固的防线。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虽然疲惫,但眼神锐利,脊梁挺直。
暗夜已然过去,抉择已经做出。接下来,便是迎着晨光,继续前行。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他都将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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