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森罗殿出来,沿着一条开满彼岸花的小路往前走,不多时,一座古朴的石桥便出现在眼前。
桥身由黑色的石头砌成,上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桥下是翻滚着黑色汁液的忘川河,河水中不时有冤魂的手伸出水面,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座桥,便是奈何桥。
桥头边,摆着一张小小的石桌。石桌后坐着一位老婆婆,她身着朴素的灰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她手里拿着一个陶碗,正缓缓地舀起碗中的汤,递给一个个排队过桥的鬼魂。
不用说,这位老婆婆,便是掌管孟婆汤的孟婆。
排队的鬼魂们面无表情,一个个接过孟婆汤,一饮而尽。喝完汤后,他们便木然地走上奈何桥,走向桥那头的轮回之门。
女鬼拉了拉孙无的衣袖,轻声道:孙无爷,前面就是孟婆了。我该过去喝汤了。
孙无点了点头:去吧,祝你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女鬼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中。
孙无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些鬼魂喝完孟婆汤后,眼中的喜怒哀乐尽数消失,只剩下空洞的平静。他不禁想到:如果喝了这汤,就能忘记所有烦恼,那自己是不是也该喝一碗?可他又不甘心——他还没找到自己的身世,还没弄清楚那个大耳朵胖子是谁,怎么能就这样忘记一切?
就在这时,孟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看似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洞悉人的内心深处。孙无只觉得自己在那双眼睛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铁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孟婆看了他许久,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情绪。她放下手中的陶碗,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由不知名黑色木头制成的牌子。牌子一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字,另一面则刻着一道扭曲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微弱的阴气。
她将牌子隔着石桌,推到了孙无面前。
拿着。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捏碎它,自会有路径为你开启。
孙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路引。只觉得入手冰凉,牌子上的符文似乎在微微发烫。他对着孟婆深深一揖:多谢老婆婆。
孟婆却摆了摆手,重新拿起陶碗,舀起汤,语气平淡地说道:不谢。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孙无身上,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孙无耳中:
以后但我有事求于孙道长,还请孙道长勿推辞。
孙无心中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孟婆。她却已经低下头,专注地给下一个鬼魂舀汤,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
这时,女鬼已经喝完了孟婆汤,正朝着奈何桥走去。她回头看了孙无一眼,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感激,只剩下空洞的平静。她木然地走上桥,消失在桥那头的轮回之门后。
孙无看着女鬼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黑色木牌,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孟婆的这句话,分量实在太重了!她不仅知道自己姓孙,还称呼自己为,更暗示了未来会有求于自己。
孙无回到森罗殿,向阎罗王辞行。阎罗王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挽留,只是嘱咐他若在地府有未了之事,随时可以再来。
在黑白无常的护送下,孙无再次穿过那处土坑,回到了阳间的荒岭之中。
此时已是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驱散了夜晚的阴冷。孙无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浑身舒畅。
他摸了摸怀中的幽冥路引,又摸了摸肩上的金箍棒,心中思绪万千。孟婆的话和她那深不可测的态度,让他对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
不管俺是谁,先把眼前的事了了再说。孙无打定主意,辨明方向,朝着之前歇脚的那个镇子走去。
不多时,孙无便回到了镇上。他径直来到李财主家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李财主家的管家,见是孙无,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呀,是孙道长!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正念叨您呢!
管家把孙无请进客厅,转身去通报李财主。
不一会儿,李财主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见到孙无,就拱手作揖:孙道长!您可算来了!自您走后,我家就太平了,再也没闹过鬼。真是太感谢您了!
孙无摆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俺这次来,是想跟李老爷说一声,俺要往西去了。之前帮你家驱鬼,报酬还没给呢。
李财主一听,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把这茬给忘了!他转身对管家说:快!去取五十两银子来!
管家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银子匣子走了回来。
李财主把银子匣子递给孙无:孙道长,这点心意您收下。要是不够,您尽管开口!
孙无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十两。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够了,多谢李老爷。
他把银子收好,对李财主说:李老爷,俺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后会有期!
李财主连忙挽留:孙道长不再坐会儿?我让厨房备了酒菜...
不了,俺还要赶路。孙无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李财主家。
出了镇子,孙无辨明西方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李财主家的院子里,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看着孙无离去的方向,轻声道:希望你能快点找到答案...这天下,不能没有你。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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