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卷起烽烟与血腥,将望北城涂抹成一座矗立在血海边缘的垂死孤岛。
城墙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多处彻底崩塌,碎石与尸骸混杂,堵住了缺口,也堵住了生机。守军已凋零如秋叶,十不存三,残存者甲胄破碎,兵刃卷刃,背靠着冰冷的墙砖,用最后的气力与涌上的妖兽以命换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每一次挥刀都仿佛要抽干灵魂。
归山语的白衣早已看不出底色,被血与尘染成暗红。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左肩斜拉至腰腹,全靠冰寒真元勉强封住伤口。她的幽刀每一次抬起都重若千钧,眼神开始涣散,唯有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支撑着她不曾倒下。
视野在晃动,耳畔是永不停息的咆哮与惨嚎。她看到一头三眼魔狼跃过垛口,猩红的口涎滴落,扑向一个颤抖的少年新兵。她想动,身体却像灌了铅。结束了么?父亲,女儿尽力了……
就在那獠牙即将触及少年脖颈的刹那——
“呜——!”
南方,天地交界之处,一道低沉如洪荒号角、却尖锐如裂帛的奇异鸣响,撕裂了战场所有的嘈杂!
地平线上,一道笔直的黑线骤然出现,并急速变粗、扩张!
那不是尘土,而是煞气!凝练如实质、翻滚如活物的冲天煞气!煞气之中,一支沉默的玄色洪流,正以撕裂大地的姿态,悍然撞入无边兽潮的侧翼!
人数,仅五百。
他们身着的玄色劲装,细看之下竟透着诡异——并非寻常布料,而是以一种北地特有的“幽蚕丝”混合战死妖兽的坚韧筋膜鞣制而成,轻薄却异常坚固,表面隐隐有暗色流光游走。每一件劲装的胸口、肩背、关节处,都以银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此刻正随着战阵运转,微微明灭,吞吐着战场上的煞气。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脸上的面具——统一的玄铁覆面,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面具的造型是简化抽象的人脸,额心处镶嵌着一枚小小的、不断从周围汲取血煞之气的暗红晶石。
他们的行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与冷酷。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兵刃切割肉体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脚步踏过尸骸时粘稠的噗嗤声。五百人,步伐竟完全一致,气息通过身上符文与战阵的勾连完全融为一体,化作一个整体——一头沉默、高效、只为杀戮而生的玄色凶兽!
《九幽战阵图》——初现峥嵘。
战场上空,那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死气、煞气、妖兽逸散的狂暴妖力,乃至阵亡者不甘的残魂戾念,仿佛受到了无形之王的召唤,疯狂涌向他们衣甲上的符文与面具的晶石。肉眼可见的暗红气流如百川归海,注入玄色洪流之中。他们不仅没有在冲杀中力竭,周身缭绕的黑色煞气反而越发凝实,隐隐在体外形成狰狞的虚幻甲胄与刃芒,所过之处,妖兽如麦秆般成片倒下,硬生生在黑色的兽潮中,犁开了一道笔直而宽阔的、由血肉铺就的通道!
“那是什么……”城头,濒死的守军瞪大了眼睛。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有人嘶哑地喊了出来,尽管那支队伍的装扮与战法如此陌生而诡异。
归山语猛地转头,灰败的眼眸骤然收缩。她的目光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在那玄色洪流的最前方,那个手持一截断裂幽刀、青衫猎猎的年轻身影。
那刀……是父亲的“镇幽”!虽然断裂,但那独特的幽寒气息与血脉中隐隐的悸动,绝不会错!
还有那战阵运转间,那一闪而逝的、源自太幽古传承的独特韵律……
希望,如同一点冰封已久的火种,被投入滚油,轰然炸开!灼热的气流冲散了疲惫与麻木,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阵眼处的唐夜似有所感,抬头望来。
隔着尸山血海,烽火狼烟,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短暂交汇。
唐夜看到了那抹浴血的白,看到了她眼中迸发的难以置信与绝处逢生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混杂着血腥与焦臭的空气,将手中半截幽刀高高举起,声音灌注了《万劫偷天经》锤炼出的精纯真元,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每一个生灵的耳畔:
“归山姑娘!唐夜受归山帝君遗命,率玄衣兵前来助阵!”
声浪滚滚,压过了兽吼。
“望北城——”他刀锋前指,身后五百玄衣煞气冲霄,战阵嗡鸣竟引动脚下大地隐隐共振,“今日破不了!”
破不了!
三字如定海神针,又如宣誓主权。
“杀——!”归山语再无迟疑,压榨出经脉中最后一丝真元,清叱声传遍城头:“开城门!随我接应援军,内外夹击!”
沉重的闸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升起,残存的太幽守军爆发出濒死的怒吼,跟随着他们白衣染血的主帅,如同决堤的洪流,冲向了城外绝望的战场!
内外交攻,兽潮顿时陷入混乱。
韩厉身化青色剑虹,在战场边缘游走刺杀,专斩妖目;月灵儿紫眸流转,幻术迭出,引得妖兽自相残杀。玄衣兵则如同最精密的杀戮器械,在唐夜的统御下不断切割、吞噬、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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