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开始倾斜。
大皇子轩辕擎苍首先感到了那无声迫近的压力。他性格刚愎,崇尚以力破巧,眼见那原本不起眼的九弟不仅安然回朝,更借赤龙关哀兵之势隐隐获得不少同情与注目,甚至得到了靖侯的默许,一股郁愤与危机感在他心中灼烧。他不再满足于朝堂上的言语机锋与势力权衡。
雨夜,卫龙城西区,专供中层将领居住的“武德坊”深处,一座不显眼的宅邸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大皇子轩辕擎苍因酒意和怒火而泛红的脸,以及他对面三名身着常服、却难掩行伍煞气的将领忐忑的神情。
“诸位皆是京营栋梁,手握实权。”轩辕擎苍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如今北境告急,朝局晦暗,正是忠勇之士挺身而出,匡扶正道之时!我轩辕擎苍身为长子,绝不容许有人借边关将士鲜血,行揽权营私之举!”他推过三个沉甸甸的玉匣,匣盖微启,里面并非金银,而是灵气氤氲的极品灵石和记载着高级功法的玉简。“事成之后,尔等便是新朝柱石,裂土封侯,亦不在话下!”
诱惑与威胁,赤裸而直接。其中一名面容精悍的将领喉结滚动,低声道:“殿下,靖侯那边……”
“皇叔?”轩辕擎苍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很快被狠厉取代,“皇叔要的是大夏稳定,是能抗未滇的君王!只要木已成舟,朝野归心,皇叔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死人,与整个朝廷、与我这名正言顺的长子翻脸不成?”他刻意忽略了靖侯那深不可测的修为与军中威望,或者说,他选择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权力可以压倒一切。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东文风鼎盛的“清流巷”,三皇子轩辕明哲的雅致书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檀香袅袅,他与几位素以清流自居、在士林中声望颇高的老臣围坐,品茗论道。话题从上古圣王治世,渐渐引到当今时局。
“……国难当头,宜稳不宜乱。”一位白发老臣捻须叹息,“立长立贤,古之常经。然‘贤’字,非仅仁德,亦需威望资历,使群臣信服,天下归心。九殿下虽有赤龙关之勇,然终究年少,骤登大宝,恐非社稷之福啊。”
轩辕明哲面带忧色,为老臣续上清茶,温言道:“王老所言甚是。长空弟一心为国,弟深知之。只是这帝王之位,关乎天下亿兆生灵,非仅凭一腔热血可担。弟所虑者,非一己得失,实是怕朝纲不稳,给外敌可乘之机。如今东明使团即将抵京,南离亦在观望,若见我朝堂纷乱,岂不生轻慢觊觎之心?”他言辞恳切,处处以“大局”为念,轻易引发了这些重视礼法规制、担忧国体的老臣们的共鸣。
他并未直接许诺什么,但那种“唯有德者居之”的暗示,以及对其背后世家力量的巧妙彰显,已足够让这些清流在关键时刻,出于“公心”站在他这一边。
雅室窗外,细雨淅沥,却冲不散那无声汇聚的、以“正统”与“礼法”为名的势能。
面对两位兄长愈发凌厉的攻势,轩辕长空却仿佛浑不在意。他依旧深居简出,甚至请动太医院院正亲自出具“心神损耗过度,需长期静养”的脉案,摆在明处。
只有极少数心腹知晓,每夜子时之后,他静室之中那盏长明灯的灯焰,会偶尔扭曲一瞬,映照出他凝视掌心时,眼中那非人的、纯粹幽暗的专注。
他掌中并无实体,只有一抹概念性的“阴影”在流动。
那不知道是未滇的污秽邪力,还是一种更本源、更接近“虚无”与“吞噬”本质的东西,源自他灵魂深处某个悄然苏醒的“回响”。这“回响”饥渴而冰冷,教他如何更好地隐藏自己,如何感知并放大他人心中的恐惧、贪婪与愤怒,如何将负面情绪化为无形的养料。
他称这“回响”为 “暗渊的低语” ,它没有具体的意识,只是一种纯粹趋向于吞噬与同化的本能,却与他日益增长的野心完美契合。
太舞相师的信息,则通过一种更玄妙的方式传递。
有时是清晨落在窗棂上、露水构成的一行转瞬即逝的卦象;有时是负责清扫庭院的哑仆,在特定位置留下的一小撮异常颜色的沙土;有时甚至是轩辕长空午夜梦回,脑海中突兀浮现的一段清晰“预见”——关于某位官员不为人知的癖好,或是一次看似偶然的街头冲突的最佳介入时机。这些信息精准、及时,辅以相师对天象、人心无与伦比的把握,让轩辕长空虽身居府内,却对朝野动态了如指掌。
他利用这些信息,继续耐心地编织他的网。这一次,目标不仅仅是中下层。通过几次“偶然”的邂逅和精心设计的对话,他让几位关键位置上的、态度摇摆的实权人物“意外”获悉:大皇子与某些边镇藩帅的通信副本,正落在靖侯案头;三皇子倚重的某个世家,其囤积的粮仓位置和守卫漏洞,不知怎的流传到了京城饥民耳中,引发小规模骚动,被靖侯迅速压下,却已留下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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