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似乎从极久远的年代便已开始落下,从未有过停歇。
雪片很大,不断从天空降下,将辽阔的土地全部盖住。视线能到达的地方,只有白色,以及带着尖锐啸声来回移动的寒风。
风吹过,把地上的雪卷起来,撞上关隘的黑色城墙,发出连续的闷响。这里是北境,人族疆域的最北端,更往北去,是传说中连神明也不会去到的永冻魔土。
一座年代久远的府邸,安静地立在风雪里。它完全是用北地铁岩建造的,颜色暗黑,表面留着许多深浅不一的兵器划痕,显示着它经历过的战斗。这便是北境王府,长久以来守护着此地的主要力量。
王府足以让十多名骑兵并行通过的正门此刻紧闭着。只有一顶小轿,在几乎能埋住人膝盖的雪地里,被几个不说话的轿夫抬着,从侧门安静地进去了。
轿子是红色的,在只有黑白两色的环境中,这个颜色很醒目,也很孤单。轿帘被风吹动,露出了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容貌很清秀,神情却有些空洞。
云浅浅的思维有些迟钝。
在不久之前,她还是现代社会里为生计忙碌的普通职员,片刻之后,她的意识就被塞进了这具同样名叫“云浅浅”的身体里,一个来自南赵国的和亲公主。
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开始浮现,内容很清晰,也很难接受。
为了能和人界大陆的最强王者——北境,搞好关系。南赵国皇室义无反顾的把这个最不受宠的小公主当成个物品一样,送来给北境王府那个据说生命垂危的世子——墨衍,用以冲喜。
轿子停下时,没有喜乐,没有宾客,甚至周围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个装扮精致的侍女掀开了轿帘,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花轿中瘦弱的像穿了大人喜服的云浅浅,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请下轿。王府到了。”她的声音干涩又冰冷,和北境的寒风一样刺骨。
云浅浅本就穿的少,寒风灌进花轿里,她就冷的直打颤,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侍女见花轿里的人一直不动,眉头紧皱,不耐烦的向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会意,迅速掀开轿帘,冲进了花轿。
那架势不像是接新娘,倒像是对待什么十恶不赦的罪犯。
云浅浅饥肠辘辘又被冻的僵住了,迷迷糊糊的就被两个婆子一把从花轿中拽了出来,左右两边架住,半拖半拽的赤足踩在冰冷滑腻、能映出人影的黑石地面上。
那股寒气仿佛无数根钢针,顺着脚心直往骨髓里钻,云浅浅几乎要当场晕过去。
被拖着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踏入一座空旷的大殿之中,殿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一张黑色的供桌,桌上放着一对龙凤喜烛。
桌子正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云浅浅吃力的抬头,透过盖头隐隐看出是个男子的画像。
突然,一个中年管事,用冷漠的语调,高唱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整个过程云浅浅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推搡强压着完成。
仪式结束,周围迅速安静下来,安静的和下轿前一样吓人,可这个让云浅浅觉得仓促又荒唐的环节,还没有给她什么缓冲的余地。
刚才的侍女就走了过来,轻蔑的说道:“王妃,跟我来。
刚刚架着她的两个婆子,又迅速架起云浅浅,像刚刚一样半拖半拽着,离开了温暖的大殿,一出殿门,云浅浅就感觉自己又开始迷糊了,刚刚好不容易有些回暖的身体,此刻又再次陷入冰窟之中。
她们穿过许多回廊,外面的风雪比之前更大了。廊下的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光线在雪地上投下的影子不断扭曲变形。她们越走越偏僻,周围的房屋也从高大精致变得陈旧, 最终,她们在一处看起来被废弃了很久的院子前停下了。
院门的牌匾布满裂纹,字迹也不甚清晰,只能勉强在灯笼的微光下看出“静心苑”三个字。
带头的侍女推开院门,往旁边站了一步,用下巴朝着里面示意了一下,“就是这里,您以后住这。”
“你们送王妃进去。”给两个婆子下达完命令,还没给云浅浅任何反应时间,侍女就转身离去,好像多待一秒,对她都是折磨。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上面覆盖着很厚的雪,只有一条被临时扫出来的小路,通往中间的正屋。
云浅浅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胸腔,让她的肺部一阵刺痛。这具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寒冷的北境,已经到了极限。眼前的处境和凄凉的景象,彻底摧垮了她残存的精神。
推开房门,云浅浅被两个婆子甩在椅子上, 一股混合了霉味和灰尘的冷气迎面而来。
浑身的疼痛和寒冷,让意识不清的云浅浅,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她强撑起精神打量周围环境,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 一张木板床, 一张边角破损的桌子,两把椅子。唯一的被子 很薄,窗户上的纸也破了几个洞,冷风正从洞口灌进来,吹得桌上那盏小油灯的火苗 剧烈晃动,好像随时都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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