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是有人拿着大锤,把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砸成了碎渣,再用烧红的烙铁给强行黏起来,最后还扔进冰窖里冻上一遍。
这股子能把人逼疯的剧痛,硬生生将云浅浅的神志从黑不见底的深渊里,给拽了回来。
眼皮沉得跟灌了铅似的,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挤开一道缝。
视线还没来得及对焦,一张哭成了花猫的小脸就撞了进来。
是初雪。
小丫头的眼睛肿得跟俩核桃似的,脸蛋上全是泪痕,也不知道在这儿哭了多久,正趴在床沿边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瞅着就要睡死过去。
“世子妃!您醒了!”
云浅浅眼皮这么一动,初雪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看清云浅浅真的睁开了眼,小丫头先是愣住,随即脸上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下一秒,那双本就红肿的眼睛里,眼泪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哗啦啦地又涌了出来。
“老天保佑……您总算醒了……”初雪一把扑到床边,死死攥住云浅浅冰冷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您都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奴婢……奴婢还以为您不要我了……”
三天三夜?
云浅浅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扔了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
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立时从四肢百骸涌来,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上下软得跟一滩烂泥。
“墨衍呢……?”这是她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是捅了马蜂窝。
前一秒还喜极而泣的初雪,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表情,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世子爷他……他……”初雪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世子爷他伤得比您还重!嗜血统领回来报信,说是……是强行催动了本源,体内的毒咒彻底爆发了……现在……现在人还昏迷着,府医……府医都束手无策……”
说到最后,小丫头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云浅浅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咯噔一下,直坠冰窟。
完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个每次都挡在她身前,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倒下了。
“扶我起来。”云浅浅咬着牙,嗓子哑得像是破锣。
“世子妃,您的伤……”
“扶我起来!”
云浅浅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初雪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劝,只能红着眼眶,手脚麻利地找来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把人扶了起来。
“把这三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个字不漏地,告诉我。”云浅浅靠在枕上,一张小脸白得跟纸一样,唯独那双眼睛,清醒得可怕。
“是……”初雪抹了把泪,可话匣子一开,那压了整整三天的委屈、愤怒和恐惧,就再也憋不住了。
“世子妃,您是不知道……这三天,王府……整个王府都翻天了!”
初雪带着哭腔,把这三天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宗祠后山塌了,被夷为平地。老王妃听闻消息,急火攻心,当场就晕了过去。整个北境王府,从上到下,乱成了一锅粥。
可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一个恶毒到了极点的谣言,却像是插了翅膀的苍蝇,以一种令人发指的速度,飞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他们都在说……”初雪死死咬着嘴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都说是您!是您这个从南赵国嫁过来的冲喜王妃,命太硬,克夫克家,冲撞了墨家的列祖列宗,才招来了天谴,把宗祠都给搞塌了!”
“现在不光是府里的下人管事,就连王都里的茶馆酒楼,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传!说您是个扫把星,是个不祥之人,会把世子爷克死,会把整个北境王朝的气运都给克光!”
轰!
这番话,比一百个巴掌扇在脸上还狠!
云浅浅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直冲喉咙,差点没当场再晕过去!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盆泼天的脏水!
墨渊!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除了那个笑里藏刀的老阴比,绝对没别人!
这老狐狸,一计不成,立马就换了打法,玩起了舆论战!
这是要让她死啊!
不光要让她死,还要在她死后,把她牢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永不翻身!
“咳……咳咳咳!”
怒火攻心,牵动内伤,云浅浅再也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
“世子妃!”初雪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顺气。
过了好半天,咳嗽才总算停下。
云浅浅缓缓抬起头,一张雪白的帕子上,几点刺目的嫣红,像极了寒冬腊月里绽开的红梅。
然而,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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