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般泼满长安的天空,济世堂早已熄了前堂的灯,唯有后院柴房还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影。苏清焰坐在柴房的干草堆上,借着油灯的光整理草药,鼻尖萦绕着甘草与薄荷的清香,可这熟悉的气息,却压不住她心底的焦虑。
自三日前将黑衣男子藏进柴房,她每日都会来换药、施针,可男子始终昏迷不醒,腐心散的毒性像附骨之疽,即便用银针暂时压制,也只是杯水车薪。她指尖摩挲着药篮里的金疮药,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母亲旧医书中的记载——腐心散无解,唯有西域雪莲能彻底清除毒素,可西域流沙国药市远在千里之外,她连药市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更别提寻得雪莲。
“咳……咳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苏清焰猛地抬头,只见躺在干草上的黑衣男子浑身抽搐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竟溢出了黑血——是毒发了!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扑到男子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脉搏。脉象紊乱得惊人,像是被狂风搅乱的湖面,虚弱得几乎摸不到,显然是毒素突破了银针的压制,开始侵蚀五脏六腑。苏清焰咬咬牙,从银铃药囊里取出三枚银针,快速刺入男子的百会、涌泉二穴——百会穴主神志,能暂时唤醒意识;涌泉穴属肾经,可延缓毒素蔓延。
银针刺入的瞬间,男子的抽搐稍稍减缓,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苏清焰俯身靠近,将耳朵贴在他嘴边,才勉强听清几个破碎的字眼:“西……西域……雪……雪莲……”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找雪莲的,你撑住!”苏清焰轻声安抚,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她又取出一枚银针,刺入男子的膻中穴,试图进一步压制毒素,可男子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呼吸也愈发微弱,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的干草。
就在苏清焰以为他要撑不下去时,男子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摸向怀中,从里衣夹层里掏出一块残破的木牌,颤抖着递到她面前。油灯的光落在木牌上,苏清焰看清了上面的字迹——“星火堂”三个字虽因磨损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那是父亲当年创立星火堂时亲手设计的字体,笔画间带着几分刚劲,与她藏在药囊里的半张纸条上的字迹,隐隐有相似之处!
“星……星火堂……”男子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死死盯着苏清焰,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十……十年前……冤……冤案……世……世家……影……影阁……勾……勾结……”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苏清焰的心上。她攥着木牌,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眼眶瞬间泛红——星火堂!这是她家族的标志!眼前这个浑身是伤、中了影阁剧毒的杀手,竟然是家族旧部?十年前的灭门冤案,果然与世家和影阁有关!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星火堂的冤案?”苏清焰急切地追问,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她等这一天等了十年,从当年那个躲在母亲身后的小女孩,到如今独自支撑济世堂的女医,她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可每当线索即将浮现,又会被黑暗吞噬。如今,真相的碎片终于在她眼前拼凑出一角,她怎能不激动?
男子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毒素再次发作,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再次昏迷过去。苏清焰伸手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只是比之前更微弱了。她松了口气,瘫坐在干草上,握着那块“星火堂”木牌,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木牌的质地是普通的桃木,边缘因常年佩戴而变得光滑,上面还残留着男子的体温。苏清焰摩挲着木牌上的字迹,想起父亲当年在星火堂教弟子学医的场景——父亲总是说,医道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谋利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心怀仁心的人,最后却被诬陷谋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那些真正的凶手,却隐藏在权贵的光环下,用无辜者的性命炼制长生药,用杀手组织铲除异己。
愤怒与悲痛像潮水般涌上心头,苏清焰紧紧攥着木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星星在黑暗中闪烁,像极了十年前那场大火中,星火堂弟子们绝望的眼神。她在心中默念:爹,娘,我找到线索了,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为你们报仇,为星火堂所有冤死的人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焰才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她将木牌小心翼翼地放进银铃药囊的夹层,与影阁令牌、半张纸条放在一起——这三样东西,是她寻找真相的唯一希望。她又为男子换了新的金疮药,重新施针巩固,才轻轻盖上薄被,转身走出柴房。
回到前堂,苏清焰没有立刻回房休息,而是从药柜暗格取出母亲遗留的旧医书。她借着油灯的光,一页页仔细翻阅,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星火堂、影阁,或是西域雪莲的记载。翻到医书的最后几页,她在书页夹缝中发现一行母亲手写的小字,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仓促:“流沙国药市,每三年一开,需持雪莲令方可入内,雪莲令藏于……”后面的字迹被墨水晕染,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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