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晓行夜宿,避开沿途几道盘查关卡后,乌篷船终于抵达沧州码头。换乘早已备好的马车,又往西北疾驰了七八日,青溪镇的轮廓终于在漫天风沙中渐渐清晰。
这是一座依傍边境线的小镇,房屋多是夯土筑成,墙头缠着防风的干草,街道上往来行人多是短打装束,脸上带着常年受风沙侵蚀的粗糙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草料、尘土与淡淡的草药味,偶尔能听见远处互市关方向传来的马蹄声,透着几分乱世的紧张。
“前面就是回春堂了。”沈知微勒住马缰,目光投向街角那间挂着青布幌子的药铺。幌子上“回春堂”三个字虽有些褪色,却依旧笔力遒劲,门楣两侧还隐约能看到当年星火堂特有的草药纹饰——这是老陈留下的暗号,表明此地仍是安全据点。
苏清焰整理了一下衣襟,抬手抚过腰间的银铃药囊。随着马车停下的颠簸,药囊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恰是联络旧部的信号。她深吸一口气,与沈知微并肩下车,缓步走向药铺。
药铺门面不大,推门而入时,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低头碾制药材,动作娴熟沉稳。见有人进来,老者抬眼望去,目光在苏清焰腰间的银铃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淡然,开口问道:“二位是抓药还是问诊?”
“寻一味‘星火燎原’,不知掌柜的可有?”苏清焰按约定说出暗号,声音虽轻,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忐忑。
老者手中的药碾子猛地一顿,抬眼看向苏清焰的目光瞬间变了,浑浊的眼眸中泛起泪光,嘴唇微微颤抖:“少……少主?”他站起身,快步绕过柜台,仔细打量着苏清焰的眉眼,“像,太像了!和堂主年轻时一模一样!”
苏清焰鼻头一酸,眼眶瞬间红了。眼前的老者正是老陈,当年父亲最信任的助手,只是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太多痕迹,鬓角已完全斑白,背也微微驼了。“陈叔,是我。”她哽咽着开口,“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老陈激动得浑身发抖,伸手想要触碰苏清焰,又怕唐突,最终只是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这些年,我以为……以为星火堂真的完了。堂主的仇,我们这些老骨头一直记在心里,可势单力薄,只能隐姓埋名等待时机。”
沈知微在一旁静静看着,没有打扰这份久别重逢的伤感。待两人情绪稍稍平复,他才上前一步,轻声道:“陈叔,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搭建战地医营,应对苍狼部的战事,同时也是为了重振星火堂,查明当年的冤案。”
老陈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他点点头,转身关上药铺大门,又放下内堂的帘子,确保无人偷听。“少主,沈大人,里面说话。”他引着两人走进内堂,又唤来两名中年男子,“这是老赵和老周,都是当年星火堂的弟兄,这些年一直跟着我在青溪镇行医,从未背弃过堂主的嘱托。”
两名男子对着苏清焰深深一揖,眼中满是敬畏与激动:“参见少主!”
“各位叔伯不必多礼。”苏清焰连忙扶起他们,“当年之事,辛苦各位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要仰仗各位一同守护边境百姓,完成父亲的遗愿。”
“少主放心!”老赵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们这条命本就是堂主救的,只要能为星火堂出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周也附和道:“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留意边境动静,苍狼部近日确实异动频繁,不少百姓已经开始逃难,搭建医营是当务之急。”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叩声,老陈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五名背着药篓、身着布衣的年轻人,为首的正是百草谷外派弟子的领队秦风。“陈叔,按约定时间来的,这位就是苏师姐吧?”秦风目光落在苏清焰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敬重。
“正是少主。”老陈笑着介绍,“这几位就是苗婆婆派来的百草谷弟子,个个都是识药制药的好手。”
秦风等人连忙上前见礼,苏清焰与他们寒暄几句,心中愈发安定。星火堂三名旧部经验丰富,擅长外伤诊治;百草谷五名弟子精通草药药理,互补性极强,搭建医营的核心人手已然齐备。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便商议一下医营的选址与布局。”沈知微取出舆图铺在桌上,指尖点向互市关外一处标记,“此处名为月牙谷,依山傍水,地势平坦开阔,且靠近水源,便于取水救治伤员与日常饮用。同时谷口狭窄,易守难攻,可防备突发袭击。”
老陈凑上前细看,点头赞同:“月牙谷我去过,确实是个好地方。谷内有大片平地,足够搭建帐篷,溪水也干净,而且距离互市关不过十里路程,百姓逃难时容易找到这里。”
“我补充几点。”苏清焰指着舆图,“医营需划分明确区域:靠近溪水的一侧设为轻症区,安置轻伤与风寒患者,通风便利;谷内居中位置设重伤区,用厚帆布搭建帐篷,隔绝风沙,便于集中救治;西侧地势较高处设草药存储区,干燥通风,可避免药材受潮变质。另外,还需留出一块空地作为煎药区与应急通道,确保诊疗流程顺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