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清晨,天空是那种秋高气爽的、洗过般的湛蓝,阳光明亮而清澈,少了夏日的灼热,多了几分温煦。陈启骑着那辆保养得不错的自行车,穿行在已经开始苏醒的街巷中。车轮碾过地上薄薄一层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清新的空气带着凉意拂过面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今天是去赴苏颜的图书馆之约。目的地是麻线胡同。随着距离接近,他下意识地蹬快了些许,心中竟隐隐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期待和谨慎的微澜。
刚到麻线胡同口,远远地,陈启就看到苏颜已经站在她家那个漆皮剥落的院门外等候了。她今天没有穿上次那件略显单薄的布拉吉,而是换上了一身这个时代最常见、却也最能衬托青春气息的草绿色军装式样的衣裤。衣服显然是精心熨烫过的,笔挺合身,将她苗条却不失健康曲线的身段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乌黑的长发依旧梳成利落的高马尾,随着她张望的动作在脑后轻轻晃动。阳光下,她那白皙的皮肤仿佛自带光晕,清澈的杏眼正急切地朝着胡同口方向张望。
一看到陈启的身影出现,苏颜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如同瞬间点亮的星辰。她连忙踮起脚尖,热情地挥动着手臂,声音清脆地喊道:“陈启同志!这里!”
陈启骑车到她面前,利落地刹住车,单脚支地,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苏颜同志,等久了吧?”他注意到苏颜的鼻尖被秋风吹得微微泛红,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没,没等多久!”苏颜连忙摇头,语气轻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我也是刚刚收拾好出门的。”她说着,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衣领,眼神亮晶晶地望着陈启,“我们走吧?”
“好,走吧。”陈启点点头。苏颜便轻盈地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陈启腰侧的衣服,保持着一个礼貌又不会掉下去的距离。
车轮再次转动,载着两人朝着首都图书馆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苏颜的话明显比上次多了许多,她似乎彻底从之前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恢复了少女应有的活泼。她指着路边的建筑、树木,说着一些学校里或胡同里的趣事,声音如同清脆的百灵鸟。陈启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听众,偶尔回应几句,气氛轻松而融洽。
那天放假想去图书馆被三个小混混给拦住了,还好陈启路过那里。从交谈中,陈启得知苏颜今年20岁,是北京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大三的学生。北大!那是无数学子向往的最高学府。而外国语言文学系,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年代,更是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光环。难怪她气质如此娴雅,谈吐不俗。
“学外语挺好的,能打开看世界的窗户。”陈启由衷地说了一句。
苏颜听到他的认同,更加开心:“是啊!虽然现在能接触到的外国资料不多,但每次读到那些翻译过来的文学作品,或者听老师讲国外的风土人情,都觉得特别有意思!陈启同志,你也喜欢看书吗?你都看些什么书呀?”
陈启沉吟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我看的比较杂,工作需要看些经济、政策方面的,个人兴趣嘛,最近对农业方面的书有些兴趣。”
“农业?”苏颜显得有些意外,这个答案似乎和一个工厂干部的形象有些差距,但她很快便笑道,“农业也很好啊!民以食为天嘛。我爷爷也常说,咱们国家是农业大国,农业是根本呢!”
说话间,首都图书馆那宏伟的苏式建筑轮廓已经出现在前方。停好自行车,两人拾级而上,走进那庄严肃穆的大门。
馆内高大的空间、静谧的氛围、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旧书和油墨特有的醇厚气息,立刻让人的心境沉静下来。阅览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埋首书卷,只有极轻微的翻书声和脚步声。
陈启对这里已经颇为熟悉,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苏颜先去目录检索处。苏颜看着陈启熟练地查找索引卡片,眼神里带着一丝崇拜。陈启的目标明确,很快就找到了农业科学和生物育种相关的书籍区域。
而苏颜则走向了外国文学和语言类的书架。两人暂时分开,约定好找到书后在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汇合。
陈启在书架间穿梭,手指拂过一本本或新或旧的书籍脊背,如同探险家寻找宝藏。他很快就找到了几本急需的、关于作物杂交育种和田间试验设计的专业书籍,虽然出版年代较早,但理论扎实。他如获至宝地将它们抱在怀里。
当他走到约定的位置时,苏颜已经坐在那里了。她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注本,旁边还放着笔记本和钢笔,正微微蹙着秀眉,专注地阅读着,时不时低头记录着什么。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认真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那专注的神情,与她平日里的娇柔截然不同,散发出一种知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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