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带着最厚重、也最无所顾忌的一份年礼——足足半扇羊肉、两只最肥的鸡、两条最大的鱼,以及一些空间出产的精白面粉和新鲜蔬菜,去了城西师父刘老的独居小院。师父对他有传艺授业之恩,情同父子,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长辈。刘老看到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先是吓了一跳,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启:“启子!你跟师父说实话,这些东西哪来的?你现在是干部,可千万不能犯错误!歪门邪道的东西,咱们不能沾!”
陈启早就料到师父会有此一问,连忙正色解释,将准备好的说辞又完善了几分:“师父您放一百个心!绝对正经来路!是津市那边一个老关系户,我帮他们公社解决了一批积压的工业品,人家公社领导感激,把公社自己农场留着过年招待上级和给五保户的东西,硬是分了我一份,抵了部分货款,手续都齐全的!就是东西好了点,但来路光明正大!”
刘老仔细审视着陈启的眼神和表情,确认他目光清澈,语气坦然,不似作伪,这才缓缓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又带着点自豪的笑容,捻着下巴上不多的胡须,点头道:“嗯!那就好!算你小子还有点本事,也还记得师父!不过,以后这等事情,也要分寸,莫要招摇。”他顿了顿,看着地上丰厚的年货,大手一挥,“行了,既然来了,今年过年,你就别一个人回去冷锅冷灶的了!留在师父这儿,咱们爷俩一起过!也让你尝尝师父亲手做的年夜饭!”
听到这话,陈启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鼻子甚至有些发酸。去年过年时的情景瞬间浮现在眼前:空荡荡冷冰冰的小屋,窗外别人家隐约的欢声笑语和饭菜香气,自己独自一人就着一点咸菜疙瘩啃着冰冷的窝头,那份深入骨髓的孤寂和凄清,他至今记忆犹新。师父的邀请,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吃一顿年夜饭,更是给了他一个“家”的归属感。
“哎!谢谢师父!”陈启声音洪亮地应道,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除夕这天,天空阴沉,细碎的雪花终于姗姗飘落,无声地覆盖了城市的屋顶和街道,倒也给这清冷的年关增添了几分静谧的诗意。轧钢厂彻底放了假,四合院里也比往日喧闹了许多,各家各户都在为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而忙碌着,空气中飘荡着难得的油腥气。
陈启早早地便锁好了自家屋门,提着早就准备好的、从空间里拿出的精品白面、水灵灵的蔬菜、以及一小坛用空间水果精心酿造的、口感醇厚的甜酒,来到了师父刘老那座清静的小院。
师父自己也已将屋子打扫得窗明几净,窗户上贴上了他自己剪的、略显朴拙却充满诚意的红纸窗花——喜鹊登梅,寓意吉祥。看到陈启又带了这么多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东西,师父本想再说他两句,但看到徒弟那真挚的笑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包含复杂情感的轻叹,眼神里满是慈爱。
“你这孩子……来了就好,还带这么多……”师父接过东西,手感沉甸甸的。
陈启笑道:“师父,过年嘛,咱们爷俩也好好热闹热闹!”
师父刘老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半旧的、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藏蓝色棉布长袍,腰间系着布带,显得人格外精神利落,仿佛连眉眼间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些。他看着陈启熟练地系上围裙,和自己一起在厨房里忙活,洗菜、切肉、和面……师徒二人配合默契,小小的厨房里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师父的脸上一直带着平和而满足的笑意。
忙活了一阵,准备工作就绪。师徒二人在堂屋那张用了多年的八仙桌旁坐下,面前摆着师父沏好的、酽酽的香茶。窗外是簌簌的落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稀稀落落的鞭炮声,屋内却炉火正旺,温暖如春,茶香袅袅。
“启子,”刘老端起粗瓷茶杯,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缓缓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这一年,你经历了不少事,也着实成长了许多。见义勇为,是侠义心肠;升任副科长,是能力得到认可。这些都是好事,师父替你高兴。”他话锋微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但你要记住几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越是处于顺境,得到提拔关注,越要时刻警惕,谨言慎行,低调做人,踏实做事。万不可因一时得意而忘乎所以。”
“师父的教诲,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里了。”陈启坐直身体,恭敬地回答。他知道,这是师父在用自己的毕生阅历为他敲响警钟。
“嗯,”刘老点了点头,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陈启内心深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挣扎,“你心思缜密,沉稳有度,而且……似乎总有自己的一套章程和打算,这很好,男儿立世,当有主见。但无论你将来走到哪一步,攀得多高,有三个根本绝不能忘:一要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二要对得起我传你的这身安身立命的手艺和道理;三要对得起国家和厂里对你的培养和信任。守住本心,方能行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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