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窣声停在入口处,像是外面那东西也在犹豫,在黑暗中衡量着酒窖内的虚实。莉安德拉的弓弦绷得紧紧的,箭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稳稳指向声音来源。程让的手指扣在弓弦上,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体内原本被强行压制的暗影能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紧张而再次躁动,冲击着那层冰寒的药力和脆弱的灵魂壁垒,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他死死咬着牙,用尽全力维持着控制。
泽拉斯也屏住了呼吸,独臂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麻袋布料,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一丝认命般的绝望。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伴随着心跳的擂鼓声。
就在莉安德拉几乎要忍不住松弦的刹那,遮挡入口的破烂帆布被一只覆盖着肮脏布条、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手,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条缝隙。一颗脑袋探了进来——不是预想中凋零者麾下士兵那苍白狰狞的面孔,也不是什么扭曲的怪物,而是一张属于地精的、布满皱纹和油污的脸。
那地精看起来糟透了。他戴着一顶破了好几个洞的皮质便帽,尖耳朵紧张地抖动着,一双贼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酒窖内部,在持弓的莉安德拉、握着黑弓脸色难看的程让,以及角落里奄奄一息的泽拉斯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明显是领头者的程让身上。
“别……别动手!”地精的声音尖细,带着地精特有的腔调,但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他举起那双脏兮兮的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我没有恶意!我叫费德里克,锈水……呃,曾经是锈水财团的勘探员……”
程让和莉安德拉对视一眼,都没有放松警惕。一个地精?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程让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他体内的暗影能量仍在蠢蠢欲动,让他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压制,这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沉。
地精费德里克咽了口唾沫,喉结紧张地滚动着:“我……我闻到的!不是普通的味道,是……是那种‘石头’的味道!”他指了指程让,又赶紧缩回手,仿佛怕被烫到,“还有……血腥味,很重的精灵的血腥味,和……和亡灵药水的怪味。我鼻子灵,在这一片……找吃的,就……就顺着味儿摸过来了。”
他语速极快,眼神闪烁,像是在权衡利弊,最终求生欲压过了一切:“听着,各位大人!我……我知道你们惹上大麻烦了!非常大的麻烦!外面……外面现在不太平!凋零者大人……不,是那个该死的纳萨诺斯·凋零者!他的人在到处搜捕!说是要找几个‘破坏重要设施’的‘危险分子’,描述……描述跟你们很像!”
程让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凋零者反应过来了,而且动作很快。
“所以,”莉安德拉的声音同样冰冷,箭尖依旧指着费德里克,“你是来领赏金的?”
“不!不不不!绝对不是!”费德里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挤出讨好的、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费德里克虽然爱钱,但更爱惜我这条小命!我……我是来投靠的!或者说……来做笔交易!”
“交易?”程让眯起眼睛,体内能量的躁动让他心烦意乱,语气更加不善,“你凭什么跟我们交易?”
“信息!大人,我有你们需要的信息!”费德里克急忙说道,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存在听去,“关于那个塌了的塔,关于那些流入市场的‘古董’,还有……还有纳萨诺斯最近在旧城区深处的另一个‘小动作’!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程让的脸色,补充道:“而且……我看这位精灵大人的情况很不妙。普通的草药救不了他,对吧?我……我知道哪里能搞到真正有用的治疗药膏和稳定剂,虽然……来源可能不那么‘正规’,但绝对有效!比亡灵那些玩意儿副作用小!”
这话戳中了程让和莉安德拉的软肋。泽拉斯的状态确实不能再拖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莉安德拉追问,依旧没有放下弓箭,“得罪凋零者,对你有什么好处?”
费德里克的脸皱成了一团,露出了真实的、混杂着愤怒和恐惧的表情:“那个该死的刽子手!他……他抢了我的勘探成果!我和我的小队在第三循环区边缘发现了一个古老的、可能埋藏着泰坦遗物的矿脉线索!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被他的人灭口了!只有我……只有我装死躲过一劫!”他指着自己破烂衣服下隐约可见的、已经结痂的伤口,“他不仅抢了我的发现,还想杀我灭口!我恨他!只要能给他找点不痛快,我什么都愿意干!”
他的情绪激动,不似作伪。地精或许狡诈,但这种刻骨的仇恨和恐惧,很难完全伪装。
酒窖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程让快速思考着。这个地精的出现太过突兀,他的话不能全信,但关于凋零者在搜捕他们以及泽拉斯需要治疗的信息,很可能是真的。而且,他们对幽暗城底层和凋零者其他动向的了解确实有限,这个地精或许真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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