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松森林的寂静,和提瑞斯法林地那种死气沉沉的安静完全不同。
这里的静,带着重量,带着粘性。参天的银松树冠层层叠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惨白的光线像垂死的虫子一样挣扎着钻进来,在铺满厚厚腐烂松针和苔藓的地面上投下斑驳晃动、极不可靠的光斑。空气湿冷得能拧出水,混合着植物腐败和某种……陈旧魔法的味道,吸进肺里都感觉沉甸甸的。
莉安德拉瘫在树根形成的凹陷里,像条离水的鱼,张着嘴大口喘息,喉咙和肺部火烧火燎。刚才那一通亡命狂奔几乎抽干了她最后一点力气,现在松懈下来,四肢百骸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冷汗浸透了后背,被林间的阴风一吹,冻得她牙齿都在打架。
她侧过头,看向旁边的程让。他依旧昏迷着,但状态似乎更差了。脸色不再是单纯的苍白,而是透着一股不祥的青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层死气。皮肤下那些黑色的纹路蠕动得更加频繁、剧烈,仿佛下面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躁动不安。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紊乱,偶尔会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两声意义不明的、带着痛苦挣扎意味的咕哝。
“他……他好像更严重了……”莉安德拉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维罗娜拉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戒的姿态,双刃横在身前,赤瞳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扫视着森林边缘的方向。那些食尸鬼令人不安的嘶吼声已经渐渐远去,但它们并没有离开,更像是在外围逡巡,等待着什么。
“这片森林里残留的古老魔法,还有死亡的气息,可能刺激到了他体内的东西。”维罗娜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分析意味,“低语变得更活跃了。”
她终于缓缓转过身,走到程让身边蹲下。这次她没有再隔空探查,而是直接伸出带着皮质手套的手,轻轻按在了程让的额头上。
“嘶——”
就在接触的瞬间,维罗娜拉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她的指尖,那黑色的皮质手套上,竟然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并且发出一丝微弱的、如同电流窜过般的“噼啪”声。
维罗娜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赤瞳中闪过一丝震惊。
“怎么了?!”莉安德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好强的排斥反应……”维罗娜拉盯着自己结霜的手指,语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体内的黑暗,和我身上源自凋零者的死亡之力,还有那该死的虚空侵蚀……像是在互相撕咬。”她甩了甩手,震散白霜,“这不对劲……普通的古神低语虽然污秽,但更多是腐蚀和诱惑,这种……带有强烈攻击性和排斥性的性质……”
她没再说下去,但莉安德拉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超她的想象。程让体内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而这片森林,似乎加速了这个过程。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个遗迹!”维罗娜拉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不能再耽搁了!”
“可……可外面……”莉安德拉看向森林边缘,心有余悸。
“它们暂时不敢深入,这片森林对亡灵来说也并非善地,尤其是那个遗迹附近。”维罗娜拉打断她,眼神锐利,“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凋零者不会只派些食尸鬼来,更大的麻烦肯定在后面。起来,我们走!”
莉安德拉看着程让越来越差的脸色,知道维罗娜拉说的是唯一的选择。她咬紧牙关,挣扎着爬起来,再次将沉甸甸的、散发着不祥寒意的程让背到身上。这一次,她感觉程让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冷了,那股阴寒的气息甚至透过衣物,开始往她骨头缝里钻。
维罗娜拉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朝着森林更深处走去。她的速度依旧很快,但明显更加警惕,每一步都落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莉安德拉拼尽全力跟着,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一艘随时可能倾覆的小船,只能死死抓住前方那道黑色的身影作为唯一的航标。
森林内部的景象比边缘更加诡异。粗壮的树木扭曲盘结,有些树干上浮现出如同人脸般的痛苦纹路,有些则被一种散发着微弱紫黑色荧光的苔藓完全覆盖。空气中那股陈旧的魔法气息越来越浓,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刻着精灵符文的石柱半埋在泥土和树根中,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荣光与如今的破败。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前方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出现在眼前。而在林地中央,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建筑物的轮廓。
那是一片依着山势修建的废墟。
残破的白色大理石墙体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和那种诡异的荧光苔藓,几座尖塔已经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光秃秃的基座。一座原本应该是拱门形状的入口处,如今只剩下几根歪斜的石柱,像几根断裂的肋骨,勉强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顶盖。整个遗迹都笼罩在一股浓郁的、混合了衰败和某种不甘执念的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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