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休止的冰冷。
程让的意识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漂浮,每一次试图清醒都像要挣脱厚重的冰层。他听见声音,模糊的、遥远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层传来的呼喊。有时是莉安德拉的声音,有时是艾德温的,有时……是陌生的精灵语,轻柔而焦急。
剧痛是他感知到第一件真实的事物。不是某处特定的伤口,而是遍布全身的灼烧感,仿佛每一寸皮肤都被涂上了滚烫的焦油,又像是骨骼深处正被无数细针缓慢穿刺。他试图移动手指,却只换来神经末梢一阵尖锐的抗议。
“别动。”一个声音说,清晰了一些,就在耳边。
程让艰难地睁开眼睛。视野起初是一片模糊的光斑,逐渐聚焦成低矮的木制天花板,粗糙的原木横梁上悬挂着干枯的草药束。空气中有泥土、药草和微弱的霉味。他转动眼珠,看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简易床铺上,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毛毯。
床边坐着一个身影。一个精灵女性,但不是莉安德拉——她更年长,银色的长发在脑后编成简洁的发辫,穿着鹿皮缝制的猎装,外面套着一件褪色的墨绿色斗篷。她的眼睛是森林般的深绿色,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手中捣药的石臼。
“你在发烧。”精灵女猎手没有抬头,继续研磨着臼中的草药,“两种强大力量的冲突差点撕碎你的身体。我用了白橡树皮、月光苔和冬泉之泪来稳定你的生命体征,但真正的愈合需要时间,以及……你自己的力量。”
程让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精灵似乎知道他的需要,从旁边的小木桌上拿起一个水囊,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清凉的液体喂到他唇边。是水,但带着淡淡的甜味和草药气息。
“莉安德拉……艾德温……”他终于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还活着。”精灵简洁地回答,“女精灵的伤势较轻,昨天就醒了,现在在外面准备食物。那个亡灵法师……情况复杂些。他的身体本就是死亡之躯,这次的能量冲击对他的‘存在稳定性’造成了影响,需要特殊的处理方法。我把他安置在地下室,用冰晶花和暗影苔藓维持平衡。”
程让稍稍安心。他尝试感受体内的状况,但精神力探入身体时却只感到一片混乱的废墟。寂静之影的特性还在,像是一缕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火苗,沉在意识深处。那种与琥珀能量融合后的银紫色力量彻底消失了,只在经脉中留下灼烧般的疼痛感和一些……奇怪的印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表面,那些银紫色的纹路已经淡化,但并未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近乎透明的浅痕,像是愈合后的疤痕,排列成某种难以理解的几何图案。当他集中注意力凝视时,那些图案会微微发光,散发出极细微的能量波动——不是奥术,不是暗影,也不是自然之力,而是一种全新的、混合的、不稳定的东西。
“我叫艾瑟琳·林歌。”精灵女猎手放下石臼,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一块亚麻布上,“银月城游侠部队的退役斥候,现在独自生活在灰熊丘陵西南的这片林地。三天前的午夜,森林里的动物突然集体向南奔逃,天上的双月光芒异常,然后一道银紫色的光柱在东北方向升起——那是晨星之塔的位置。光柱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接着是地震和能量冲击波。我在避难所附近发现了你们,三个人昏迷不醒,周围的空间还有残留的传送魔法波动。”
她将敷有草药的亚麻布轻轻贴在程让额头上,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你们是谁?晨星之塔发生了什么?还有你身上的这些能量痕迹……我从未见过。”
程让闭上眼睛,整理着思绪。艾瑟琳救了他们,而且从她的眼神和举止判断,她不是敌人。但他也不确定该透露多少。银月城内部可能有叛徒,琥珀种族的渗透无处不在,信任需要谨慎。
“我叫程让。”他最终说,“被遗忘者特别行动队成员。那两位是我的队友,莉安德拉和艾德温。晨星之塔……被天灾军团攻陷了,我们试图夺回控制权,但失败了。塔……坍塌了。”
他隐瞒了琥珀种族、观察者、以及能量融合的细节。不是不信任,而是这些信息太危险,知道得越少,对艾瑟琳越安全。
女猎手深绿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没有追问细节:“你们很幸运。传送法术通常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我能找到你们更是个奇迹。这里离晨星之塔至少有一百五十公里,已经接近灰熊丘陵的南部边缘。再往南走两天,就是奎尔萨拉斯的正式边境。”
她站起身,走到小屋唯一的窗户前,望向外面:“但有些事不对劲。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森林里的能量流动就变得很奇怪。自然魔法变得滞涩,动物们焦躁不安,连植物都出现了异常的枯荣周期。而且……”
她顿了顿,指向东南方向的天空:“每天晚上,那个方向都会出现信号。你看到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