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入中平六年盛夏,东冶官署内,暑气与一份压抑的焦灼交织弥漫。徐康在夏收完毕后就将赵云的一万精兵,典韦的三千山岳营,邓彪的五千精锐和徐康亲自统领的稚虎营调到了东冶县做好了出兵准备。
徐康负手立于窗前,目光看似落在庭中那株苍翠的古榕上,心神却早已飞越千山万水,系于那座波谲云诡的帝都洛阳。夏收已毕,粮草丰盈,军械齐备,将士秣马,万事俱备,只欠那来自北方的“东风”——一个出师之名。
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官署的沉寂。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亲卫引至堂下,他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封火漆密信,声音因急促而略显沙哑:
“报——!主公,洛阳陈主事八百里加急密信!”
徐康倏然转身,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稳步上前,接过那封似乎还带着一路疾驰风尘的信函,指尖触及坚韧的纸张,能感受到其承载的重量。他沉稳地挥退左右,只余亲信将领数人在侧,方才用小刀仔细裁开火漆。
信纸展开,陈奇那熟悉的、略带一丝圆滑商贾气的笔迹映入眼帘,然而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却让徐康的眉头缓缓蹙起。
“主公钧鉴:
属下奉令入洛,奔走钻营,耗金巨万,然事有波折,未能竟全功,惶恐以报。
交州之事,棘手之处在于刺史朱符与苍梧士燮。朱符乃故太尉朱儁之子,其名门之后身份,于朝中尚存余荫,且其本人似无意他调,盘踞交州。更为棘手者,乃苍梧郡士燮。此獠非寻常郡守,实为交州豪族士家之魁首,其家族于苍梧乃至交州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俨然国中之国。彼于洛阳亦广有经营,多方打点,其太守之位竟固若金汤,属下几番试探,皆被其党羽巧妙化解,未能动摇分毫。故此二郡太守之职,短期内恐难入手。
幸赖主公洪福,金银开道,交趾、郁林、合浦三郡,连同扬州会稽郡之太守印信,已尽入囊中!有此四郡名分在手,我等大军南下,已得大半先机。
然洛阳时局,已至危如累卵之境。陛下沉疴难起,龙体恐……只在旦夕之间。宫中阉宦、何进之外戚、乃至清流士人,各方势力如饿狼环伺,皆在暗中积蓄力量,拉拢党羽,朝堂之上,剑拔弩张,杀机暗伏。值此混乱之际,朱符、士燮之事,若再强行推动,恐引人疑忌,暴露我等意图,反为不美。属下斗胆,暂缓此二郡之谋,以待时机。然亦会另辟蹊径,继续周旋,万不敢轻言放弃。
洛阳,已成风暴之眼,大变在即。属下已依主公前令,遣可靠之人,以商贾、游学士子等身份潜留,广布眼线,静观其变。一有异动,必星夜传讯。
伏惟主公明鉴,早定大计。
属下 陈奇 顿首再拜
中平六年 四月末”
徐康的目光从信纸上抬起,仿佛要穿透官署的梁柱,望向那千里之外的洛阳皇城。信中陈奇提及皇帝病重、朝堂混乱,却并未有驾崩的确切消息。然而,徐康的思绪却翻涌起来,一段深刻于心的“记忆”浮上心头——若史册所载不差,那位贪享奢华、委政于阉宦的大汉天子刘宏,其生命之火,大抵就在这中平六年的五月前后,彻底熄灭了。
“陈奇写此信时,恐怕还未收到陛下龙驭上宾的噩耗。”徐康心中暗忖,指尖无意识地在信纸边缘摩挲,“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丝冷峻的了然在他眼中闪过。灵帝之死,绝非一个皇帝的终结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预示着维系了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其最后一点权威和秩序也将随之崩解。何进与十常侍的火拼,董卓的进京……那一连串他将“熟知”的、足以将整个中原拖入血海深渊的剧变,即将如同早已写好的剧本般次第上演。
“洛阳,即将成为权力与兵锋的角斗场。那些公卿将军们,眼中只有那座皇城和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徐康的思绪清晰地指向未来,“谁还会有余暇,去关注远在瘴疠之南的交州?去理会几个边郡太守的任免归属?”
想到这里,他心中最后一点因未能全取六郡名分而产生的遗憾,也瞬间烟消云散。朱符的刺史身份,士燮的家族势力,在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朝廷的任命状,在此刻是锦上添花的“名分”;而在皇权崩塌之后,它更多的将是一面可以随意诠释的旗帜,真正的硬道理,终将归于他麾下那些磨砺已久的刀锋。
徐康缓缓将信纸折好,收入袖中。他转身,再次望向南方,目光变得坚定而深邃。
“也好,”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没有了朝廷的掣肘,这交州,我便能放开手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治理’了。”
徐康抬眼,目光扫过堂下几位屏息凝神的核心将领,嘴角反而牵起一丝冷峻的笑意。
“诸位,”徐康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陈奇来信。朱符、士燮,此二人挡了我们的路。南海、苍梧两郡,名分暂时是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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