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终于动容,身体微微前倾:“步度根真舍得?”
“唇亡齿寒,不得不舍。”
扶罗韩一字一顿,“徐康今日灭秃发,明日就能灭西部,后日就是中部。等他把河套变成汉土,咱们鲜卑人,就只能往北退,退到冰原上去喝西北风了。”
帐中陷入沉默,只有火塘中牛粪饼噼啪作响。
许久,轲比能缓缓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羊皮地图前。
那地图绘着整个漠南草原,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南抵长城。
他手指点在河套地区:“河套若失,汉人骑兵三日可抵阴山,十日可至我王庭。确实退无可退。”
又指向西部鲜卑地盘:“西部愿出七万骑……他本部能凑出四万就不错了,剩下的是裹挟小部落吧?”
扶罗韩坦然承认:“是。但七万之数,只多不少。”
“好。”轲比能转身,目光扫过素利、弥加、厥机,“你们觉得呢?”
素利拍腿:“打!汉人都骑到脖子上了,还等什么?”
弥加搓着金戒指:“打可以,但战利品怎么分?河套草场平分,可汉人城里的财货呢?听说徐康在河套囤了不少粮食布匹……”
厥机独眼盯着扶罗韩:“还有,谁为统帅?联军听谁的?”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扶罗韩早有准备,从容答道:
“财货:破城之后,谁抢到归谁。但粮草布匹等军需物资,须按出兵比例分配。”
“统帅:我西部大人提议,轲比能大人为联军主帅,我部将领为副。重大决策,两家共议。”
“出兵:我部出七万骑,贵部出多少?”
轲比能沉吟:“中部能出六万骑。不过……”他看向素利等人,“东部、北部能出多少?”
素利粗声道:“我能出一万五!”
弥加盘算片刻:“八千,最多八千。”
厥机冷哼:“我北边还要防丁零人,出五千。”
“那就是八万八。”轲比能计算,“加上西部七万,共十五万八千骑。对付河套五万汉军,够了。”
扶罗韩却摇头:“不够。”
“嗯?”轲比能皱眉。
“大人忘了秃发残部。”扶罗韩道,“秃发尤突已聚集三千旧部,熟悉河套地形,可为向导。另外,我王已遣使联络匈奴余部、羌人部落,许以财货,请他们从西、北两侧袭扰。如此,我军可有十七万之众,四面合围,河套汉军插翅难飞!”
帐中诸人面面相觑。步度根这盘棋,下得比他们想的还大。
轲比能忽然大笑:“好个步度根!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扶罗韩,“最后一个问题:若胜,自然皆大欢喜;若败,西部鲜卑当如何?”
扶罗韩肃然,右手按胸:“若败,我西部大人愿率部北迁,将漠南草场尽数让与中部。此誓,天地鬼神共鉴!”
这是破釜沉舟的誓言。若败,西部鲜卑将失去生存根基,只能往苦寒北地迁徙,十有八九会族灭。
轲比能终于点头:“既如此,我中部鲜卑,愿与西部并肩作战。”
他走回主位,举起酒碗:“取血酒来!”
侍从端上银碗,轲比能以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碗中。扶罗韩同样划掌滴血。二人将血酒混合,各饮半碗。
“盟约已成!”轲比能掷碗于地,“传令各部:即日起集结勇士,囤积粮草,打造箭矢。待来年春草发芽,兵发河套!”
“兵发河套!”帐中众人齐吼。
建安五年冬,漠南狼居胥山脚下,一场罕见的会盟正在举行。
西部鲜卑步度根、扶罗韩、泄归泥、浦头,中部鲜卑轲比能、素利、弥加、厥机,八大首领齐聚。
方圆十里内,旌旗如林,营帐连绵,十余万铁骑聚集于此,战马嘶鸣声震四野。
中央金帐高达五丈,以百张白虎皮覆顶。帐内,两拨人分坐左右,虽名为盟友,却泾渭分明。
轲比能端起马奶酒,皮笑肉不笑:“步度根老兄,去年此时,我们还在这狼居胥山下杀得你死我活。今日却要并肩作战,真是长生天安排的玩笑。”
步度根冷着脸:“轲比能,废话少说。徐康要灭的是所有鲜卑人,不是单单我西部。你若是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灭鲜卑?好大的口气。”轲比能麾下大将素利嗤笑,“汉人多少年没出过长城了?也就那个徐康,侥幸得了河套,就不知天高地厚。”
泄归泥拍案:“侥幸?秃发部一万多勇士,半月内全军覆没!你素利要是有本事,带你的部族去试试!”
眼看要吵起来,扶罗韩赶紧打圆场:“诸位,大敌当前,莫要内讧。轲比能大人,步度根大人,既然已经会盟,当商议进兵方略。”
轲比能放下酒碗,正色道:“我中部和东、北部出八万八千骑,你出七万,合计十五万八千。但我有个条件:进军途中,各部需统一号令。我轲比能打仗,最恨各自为战。”
步度根眯起眼:“轲比能你为统帅如何?”
“自然是我。”轲比能理所当然,“兵力我多,且我中部鲜卑常年与幽州汉军交战,经验丰富。且扶罗韩在游说我出兵时,已经答应我为统帅。”
“放屁!扶罗韩一人之言不作数!”
浦头怒道,“我西部儿郎难道不会打仗?况且河套地理,我们更熟悉!”
双方又争执起来。最终各退一步:轲比能为大统帅,步度根为副帅。重大决策,需两人共同商议。
接下来是战利品分配。轲比能要求战后河套六成草场归中部,因为“我们出兵力多”。步度根坚决不允,最后定为五五分。
至于掠夺的财物、人口,则按各部战功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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