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细微声响。脚下这堆由巨大外星生物骨骸堆积成的小山，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充满未知的宝库，或者说，一个更加危险的陷阱。LN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用手拂开覆盖在骨头表面的厚重灰尘和干涸的、像沥青一样的黑色污渍。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粗糙，那些蜂窝状的结构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韧性。能量信号的源头似乎还在更下方，被层层叠叠的枯骨深埋着。
“07，能确定信号的具体性质和来源深度吗？”他在心中默问，动作却不敢停。他必须抓紧时间，下面那只依靠信息素搜寻的怪物，随时可能转向这边。
“信号特征解析中……与墙壁信标同源，属高维信息烙印残留。但此处信号更加破碎、离散，似经过剧烈冲击或漫长岁月侵蚀。源深度约在骨骸堆下两至三米处。无法精确判定是否为人工造物。”
高维信息烙印？陈宇皱紧眉头。这个词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听起来就非同小可。或许是某种记录装置，甚至是……这些生物的核心？他想起地球上某些昆虫拥有类似“社会性”的信息素通讯，难道这种外星节肢动物也有更高级的信息储存方式？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一声更加响亮的金属撕裂声。陈宇心头一紧，立刻压低身形，从肋骨的缝隙间向下窥视。
那只巨大的怪物终于完全挤进了培育大厅！它庞大的身躯几乎堵死了整个入口，灰褐色的甲壳在幽绿荧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它似乎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数对步足不安地划动着地面，巨大的三角形头颅左右缓慢转动，空洞的复眼扫过空旷的大厅。它那不断开合的口器发出的“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陈宇连大气都不敢出，紧紧贴着冰冷的骨骼。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伤口因为紧张而隐隐作痛，汗水浸湿了额发，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现在他处于相对高处，但愿这怪物的感知真的主要依赖化学信号，而不是对震动的敏感。
怪物开始移动了。它没有立刻冲向中央的信标装置，而是沿着墙壁，慢吞吞地、一步一顿地爬行起来。沉重的身体拖过地面，留下粘稠的痕迹。它用那只巨大的钩爪附肢时不时敲击一下墙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探查环境。
“它在建立空间感知模型，”LN-07的声音带着分析性的冷静，“这种行为模式符合部分穴居或视觉退化生物的特征。它在用触觉和回声定位，熟悉这个巢穴的结构。”
陈宇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性丝毫未减。这怪物就像个盲眼的巨人，虽然看不见，但一旦被它摸到附近，或者嗅到更浓的气味，自己就无所遁形了。他必须趁它还在熟悉环境的间隙，挖出骨堆下的东西，或许那里面就藏着生机。
他不再犹豫，开始动手清理脚下的骨骸。动作必须极轻极慢，任何较大的响动都可能引起下方那个“盲巨人”的注意。他先尝试搬动一根较小的、像是肢节末端的骨头，却发现它沉重得出奇，而且与其他骨头交错卡死，徒手根本挪不动。
“该死……”陈宇暗骂一句。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一根断裂的、顶端尖锐的骨刺上。那骨刺长约半米，断面参差不齐，像一把天然的石矛。他小心翼翼地将骨刺捡起来，入手沉甸甸的，材质异常坚硬。
他用这根骨刺作为杠杆，插进大型骨骼之间的缝隙，然后运用巧劲，一点点地撬动。这是个极其耗费体力和耐心的活儿。骨头之间挤压得十分紧密，而且很多连接处已经矿化，异常坚固。每一次用力，他都紧绷着全身肌肉，控制着力度，生怕发出“嘎吱”的断裂声。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灰尘中砸出一个小坑。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时不时就要停下来，观察下方怪物的动向。
那怪物已经沿着墙壁爬行了小半圈，似乎对墙上那些发光的幽蓝色标记产生了兴趣。它用钩爪轻轻触碰那些标记，标记的光芒会随之产生微弱的涟漪。怪物停顿下来，口器开合的速度加快，仿佛在“品尝”这种能量波动。
“它在尝试解读标记信息，”07提示道，“但它的生物脑处理能力有限，无法理解这种高等信息编码。”
陈宇没空理会怪物的“学习”行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撬动骨头上。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一根巨大的肋骨被撬得松动了一些，与下方的骨骼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烈的、难以形容的气味从缝隙中涌出。那不是单纯的腐败味，而是一种混合了臭氧、金属锈蚀和某种奇异腥甜的气味，与墙壁信标散发出的味道有些类似，但更加陈旧、阴冷。
陈宇精神一振，有戏！他凑近缝隙，借着荧光棒微弱的光线向内窥视。里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更多交错的白骨。但LN-07的提示再次响起：“检测到能量信号增强！源头就在下方约一米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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