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门声和那带着明显心虚的讨好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庭院风雪中的静谧悟道氛围。
长歌依旧端坐如雪中寒松,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那声音只是飘过的风声。
但镜流却好奇地转过了小脑袋,赤色的眸子望向紧闭的大门。
小金龙也警惕地昂起头,金色的竖瞳锁定了声音来源。
门外的元铭似乎等得有些心焦,又或者觉得里面的人没听见,声音稍微提高了点,却依旧压着,带着点强撑的将军威严,却又掩不住底气的不足:
“咳!长歌!镜流!开开门!本将军……带腾骁来看看!”
这次,长歌终于有了反应。他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皮,目光平静无波地扫向大门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外面那两张带着尴尬和忐忑的脸。
他并未起身,只是随意地挥了挥袖袍。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无形气劲拂过庭院,“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应声向内开启一道缝隙。
门外,风雪裹挟着两道身影。
元铭一身玄色常服,肩头落了些许雪花,身姿依旧挺拔,但那张惯常威严的脸上,此刻却罕见地混杂着强自镇定的别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手里拎着一个用普通油纸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那熟悉的形状和大小,瞬间让镜流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正是白天那盒“火候很足”的点心!
在元铭身后半步,腾骁像个受气包小媳妇似的缩着脖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更大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红漆食盒。
他看到门开,尤其是看到庭院里端坐的长歌和镜流时,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带着点劫后余生庆幸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僵硬。
“剑仙大人!镜流姑娘!新年好!新年好!”腾骁抢先开口,声音又亮又脆,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师父……师父和我,特意带了点东西来看看镜流姑娘!您……您身体好些了吧?”
元铭被腾骁抢了话头,有些不满地横了他一眼,随即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咳,听闻镜流小友今日在丹鼎司受了些惊吓,本将军……嗯,颇为挂念。特带腾骁前来探望。”
他的目光飞快地掠过镜流的脸,确认她脸色红润,并无大碍,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绷紧了脸。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长歌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情绪。
白天丹鼎司的混乱和最终狼狈收场的“禁厨令”,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头。
他元铭纵横沙场多年,何曾如此丢脸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就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元铭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往前迈了一步,将手中那个熟悉的油纸盒……毫不犹豫地、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决绝,递向了长歌!
“这个!”元铭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一种“你爱要不要”的别扭,
“本将军亲手所做!‘火候’……咳,确实……尚可!留给你……品鉴!”
他把“品鉴”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在提醒长歌白天那句“火候很足”的评价。
镜流看着那递到师父面前的油纸盒,白天那股霸道焦糊味仿佛又钻进了鼻子,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师父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抗拒:师父!不要啊!
小金龙也嫌弃地甩了甩尾巴,往镜流身后缩了缩,对着那盒子发出低低的、威胁般的嘶嘶声。
长歌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油纸盒上,仿佛在打量一件稀松平常的物件。
他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出言嘲讽,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元铭举着盒子,手臂有些僵硬。长歌的沉默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他难堪。就在他脸上挂不住,准备恼羞成怒地把盒子收回来时——
“师父!”腾骁赶紧上前一步,打圆场般地将手中那个冒着热气的红漆食盒高高举起,脸上堆满笑容,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热情,
“镜流姑娘!这才是给您的!云骑军大灶刚熬好的‘七宝珍菌雪雉肉粥’!用上好的雪山雉鸡、七种山珍菌子,文火慢炖了两个时辰!最是滋补养胃了!将军师父特意吩咐我去排队买的!还热乎着呢!”
腾腾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鲜香扑鼻的肉粥香味从食盒缝隙里飘散出来,瞬间驱散了庭院里残留的、因那油纸盒而带来的焦糊阴影,也冲淡了元铭带来的尴尬氛围。
镜流的眼睛瞬间亮了,小鼻子忍不住吸了吸。
那香味实在太诱人了,暖融融的,带着食物最朴实的安慰力量,让她空落落的胃都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元铭听到腾骁那句“将军师父特意吩咐”,老脸又是一热,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去,但并未否认。
他依旧固执地举着那个油纸点心盒,固执地看着长歌,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证明自己确实“带东西来了”,而且……这东西他“敢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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