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巷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只留下两人一龙围坐的方寸之地。
镜流低着头,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滚烫的辣意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却远不及心口的灼热来得猛烈。
长歌那句“剁椒放多了?”像根羽毛,在她本就纷乱的心湖上又搅起一圈涟漪。
“是…是有点辣。”
镜流的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被周围的喧闹淹没。
她不敢抬头,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连带着耳根都烫得厉害。
师父关切的目光像阳光,此刻却让她无处遁形。
她只能把脸埋得更低,仿佛碗里红艳艳的剁椒是她此刻唯一的安全区。
怀中的小金龙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从假寐中抬起头,金色的竖瞳带着纯粹的疑惑,轻轻蹭了蹭镜流的手腕,发出低低的“呜噜”声,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询问。
长歌看着徒弟几乎要埋进碗里的脑袋,以及那红透的耳尖,心中微微一动。
他并非完全不解风情,只是过往的岁月和肩负的重任,让他习惯了将一切儿女情长都放在“责任”和“守护”之后。
镜流的反应,与其说是被辣到,更像是……某种他不太愿意深究的羞赧。他抿了抿唇,决定不再追问。
“辣就慢点吃,喝点水。”
长歌将自己的茶杯推过去一点,里面是清冽的凉茶,“小金似乎有点担心你。”他试图用剑灵转移话题。
镜流如蒙大赦,赶紧端起茶杯猛灌了几口,冰凉的茶水稍稍压下了脸上的热度,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丝。
她感激地摸了摸小金龙的脑袋,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谢谢师父。”镜流的声音总算恢复了点正常,她鼓起勇气抬起头,飞快地瞥了长歌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落在面前的面碗上,“小金它…很通人性。”
“嗯,毕竟是剑灵,与主人心意相通是常事。”长歌点点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自己那碗面。
他吃得很快,动作却依旧带着一种从容的优雅,仿佛置身于安静的书斋而非喧闹的夜市。
那巨大的分量,在他手中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镜流看着师父专注吃面的侧脸,轮廓在夜市灯笼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下午在石桌边,师父讲述那段沉重过往时眼中的痛楚与自责,此刻被一种平静的日常所取代。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将滔天的巨浪藏在平静的海面之下,只为了给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
一种混杂着依赖、感激、心疼,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情绪,再次悄悄弥漫开来。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面条上,学着师父的样子小口吃着。
辣味依旧,但心头的燥热似乎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暖融融的踏实感。
有师父在身边,似乎再大的风浪也不必惧怕。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生出一点隐秘的欢喜。
师徒二人沉默地吃着面,周围的喧嚣成了背景音。
小金偶尔抬起脑袋,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金色的尾巴尖在镜流手臂上轻轻摆动。
最终,长歌面前的大碗见了底,镜流也努力吃掉了大半。
看着徒弟碗里剩下的一小堆面条,长歌很自然地伸出手:“给我吧,别浪费了。”
镜流一愣,下意识地把碗推过去,看着师父将自己吃剩的面条倒进他的空碗里,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吃完。
这个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亲昵的动作,在他们之间却早已是习惯。
镜流的心跳又快了一拍,这次不是因为慌乱,而是一种被全然接纳的熨帖。
“饱了?”长歌放下筷子,看向镜流。
“嗯,饱了。”镜流点点头,抱着小金站起身。
小金似乎也饱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枕在镜流臂弯里。
长歌付了账,两人一龙并肩走出热闹的店铺。
夜晚的金人巷灯火辉煌,人潮涌动。
镜流抱着小金,走在长歌身侧半步的位置。
她看着师父挺拔的背影,看着他随意束起的银色长发在夜风中轻扬,看着他腰间悬挂的巡天剑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周围依旧有窃窃私语传来:
“看,他们出来了!”
“真般配啊……”
“嘘,小声点,别让人家听见!”
镜流这次没有脸红得那么厉害,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那些外人的议论,似乎不再那么刺耳,反而带上了一丝……让她心尖微颤的甜意。
她悄悄侧头,看向师父的侧脸。
长歌神色如常,步履沉稳,仿佛根本没听见那些声音,又或者,早已习惯,全然不在意。
他不在意……镜流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一种莫名的勇气悄然滋生。
她稍稍加快了脚步,让自己与师父并肩而行,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衣袖带起的微风。
小金在她怀里动了动,金色的眼睛看看镜流,又看看长歌,然后满意地闭上了眼,仿佛在说:这样才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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