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前夜祭的腌萝卜与“贵族病”
喜宴的喧嚣散去,江户的日常又回到了那条充满荒诞韧性的轨道上。婚礼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口耳相传中逐渐演变成数个版本:有人信誓旦旦说亲眼看见将军大人弹指间召唤雷龙吞没了妖怪石头;有人则坚持那不过是辰马船长带来的新式烟花出了故障;更多的人,则将其融入日渐增多的、关于“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的种种传闻中,成为又一个佐证祂非凡神威的谈资。但无论版本如何,一个共识在民间悄然固化:那位紫发的将军,厌恶被称为“雷神様”,纠正时虽不严厉,却有种让人不敢再犯的威严。
而对于影而言,那日的插曲仅是漫长守望中的一瞬。更高层面的“注视”已被暂时击退,留下的警示却清晰:此界的暗流,远比表面更复杂。理念的落地,不能仅靠雷霆手段的干预与个案的引导,更需要系统性的制度构建,将可能滋生混乱与不公的土壤——尤其是那些盘根错节的旧时代遗毒——从根源上改良。
她的目光,开始更细致地投向江户肌理的深处。
几天后,一场在江户颇具传统的“前夜祭”筹备活动,意外地成了观察的窗口。
所谓“前夜祭”,本是江户地区在夏季大型祭典前夜举行的小规模预热活动,战火中断数年,如今随着生活稍稳,几个老街区便有人提议恢复。牵头的是几位战前便负责祭祀事宜的老人,以及……几位在旧幕府时代拥有“町年寄”或“名主”身份的地方乡绅。他们声称要“恢复传统,凝聚人心”,向新征幕府报备后,得到了“不反对,依规办理”的回复。
活动定在城东一片相对完好的空地上。傍晚时分,临时搭起的摊位上已经开始飘出烤鱿鱼、苹果糖和炒面的香气。孩子们兴奋地穿梭,大人们脸上也带着久违的轻松。看上去,是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
银时、新八和神乐自然也闻风而至——主要是神乐闻到了食物的气味。
“章鱼烧!苹果糖!炒面!”神乐眼睛发亮,拖着银时和新八就往人堆里挤,“银酱!今天我要吃遍所有摊位阿鲁!用你藏在《Jump》杂志里的私房钱付账阿鲁!”
“喂!小神乐!那是阿银我最后的尊严储备金!而且你怎么知道的?!”银时惨叫,试图护住怀里皱巴巴的杂志。
新八推着眼镜,无奈地叹气:“银桑,你每次偷藏钱都夹在同一本《Jump》里,神乐早就发现了……话说回来,这个前夜祭好像规模不大,但来的人不少啊。”
确实,空地虽不大,却挤满了人。除了普通町民,还能看到一些穿着比常人整洁、举止间带着几分刻意矜持的身影。他们聚在几个特定的摊位前,低声谈笑,与周围略显喧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影没有公开现身。她换了一身更为朴素的深紫色便服,长发简单束起,独自站在不远处一栋半毁茶屋的二层,透过没有窗纸的格子窗,静静俯瞰着下方的热闹。她的感知如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场地,捕捉着每一缕情绪的波动,每一段对话的碎片。
很快,她便注意到了不协调之处。
几个孩子围在一个卖苹果糖的摊位前,眼巴巴地看着。摊主是个和善的老妇人,正笑着将糖递给一个被父母牵着的、衣着光鲜的小男孩。但当另一个衣衫有些破旧、脸上还带着煤灰痕迹的孩子怯生生地递出几枚铜钱时,老妇人的笑容却淡了些,瞥了一眼孩子脏兮兮的手,又看了看旁边那些衣着体面者隐约投来的目光,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接钱,反而说:“小弟弟,要不……你先去洗洗手?这糖要拿在手里吃的。”
那孩子愣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那晶莹红亮的苹果糖,眼里期待的光芒黯了黯,低下头,慢慢缩回了手。
这细微的一幕,落在影的眼中。她并非不能理解摊主或许出于卫生的考量,但那份因孩子衣着而产生的区别对待,以及周围某些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近乎理所当然的漠然,却让她想起了稻妻的过去——某些贵族与世家,也曾以出身、门第、衣着来划分人群,建立无形的壁垒。这种基于“身份”而非“行为”的歧视,正是滋生不公与割裂的温床之一。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腌萝卜摊位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喂!老头!你这腌萝卜怎么回事?颜色这么深,味道也太咸了吧!是不是用了劣质盐和烂萝卜?”一个穿着丝绸短褂、腰间挂着玉佩的中年男人,正对着摊主——一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老者——大声呵斥,手里还举着一根咬了一口的腌萝卜。他身边围着几个同样衣着不俗的同伴,面带讥诮。
老者慌张地鞠躬:“这位老爷……这、这是小老儿家传的方子,用的是战前存下的粗盐和自家地里最后一批萝卜……可能、可能是不合您口味……”
“家传方子?我看是穷酸方子吧!”中年男人嗤笑,随手将咬过的萝卜丢回摊上的木盆里,“这种粗劣之物也敢拿出来卖?简直污了前夜祭的格调!我看你这摊子也别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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